贾悦心头一沉——她早料到贾珍失了权柄不会安分,却没料到他这么快就动了祖产。
王熙凤的指尖重重叩在账册上:"尤氏呢?
她怎么不管?"
"尤奶奶说......"周瑞家的缩着脖子,"说珍大爷把库房钥匙砸了,还说'我卖自己的东西,轮得着谁管'。"
贾悦突然想起昨日尤氏塞给她的那包桂花糖——那是尤氏回母家时带的,说"五姑娘总帮我,这点心意你别嫌"。
她站起身:"凤姐姐,我去宁国府看看。"
宁国府的库房门半敞着,地上还散着几片青瓷碎片。
贾珍歪在廊下的竹榻上,怀里抱着个白瓷酒壶,脸红得像刚泼了层胭脂:"五丫头来兴师问罪?
我卖的是我宁国府的东西,关你荣国府什么事?"
"珍大爷。"贾悦盯着他脚边那截断了的钥匙,"那汝窑瓶是太奶奶陪嫁的,去年老太太还说要传给蓉哥儿娶亲用。"她顿了顿,"再说了......"她从袖中摸出张纸,"监察司的人前日查账时,说宁国府的田契少了三张。
您说要是让他们知道祖产被变卖......"
贾珍的酒意霎时醒了大半。
他踉跄着站起来,酒壶"哐当"摔在地上:"你......你威胁我?"
"我是替蓉哥儿着想。"贾悦的声音放软了些,"他下月就要定亲,要是让人知道宁国府连祖产都保不住......"
"够了!"贾珍突然捂住脸,指缝里漏出哽咽,"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从前要什么有什么,如今连买只鸽子都要打报告......"他突然抓起地上的碎片,"不卖这些,我拿什么养那些清客相公?
拿什么去戏园子里听曲儿?"
贾悦望着他发红的眼尾,突然想起尤氏昨日说的话:"大爷从前不是这样的,他刚袭爵那年,还带着我去庄子里看收成......"她轻轻叹了口气:"珍大爷,您若信我,这库房的钥匙我替您收着。
每月给您留五十两银子零用,够您听曲儿吃酒的。"
贾珍盯着她,半天突然笑了:"好,好个贾悦......"他弯腰捡起钥匙,"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