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的烛火在风窗纸上映出晃动的蝶影,沈予乔握着狼毫的手悬在黄麻纸上,笔尖的墨汁即将洇开第三道弧线。她盯着案头摊开的《酉阳杂俎》卷十七,"虫篇"里关于"噬心线虫"的记载旁,贴着半张从现代带来的尸检报告——死者鼻腔黏膜下的组织切片中,正蜷曲着显微镜下才能看清的银白色幼虫。
"孢子遇血则活,幼虫沿嗅神经入脑。"她低声复述着解剖时的发现,狼毫在纸上落下第一笔:矿石状母体裂解为微米级孢子,随呼吸进入鼻腔,在温暖湿润的鼻窦内萌发出线状幼体。烛火突然明灭,映得她眼下青黑更深,自昨夜从清音坊火场归来,她已在这张虫毒图谱上耗了六个时辰。
李砚秋的脚步声从廊下传来,靴底碾过落叶的碎响里混着金属相击的轻鸣。她推门而入时,袖中滑落半卷泛黄账册,封皮上"武安昌记"四个朱砂字在烛光下泛着暗红,像极了沈予乔在现代物证科见过的、被虫蛀空的账本。
"武安侯府的私账。"李砚秋抖开账册,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银钱数目,在第二十三页突然顿住,"三月初七,购入辰州砒霜二十担,批注‘供南山矿洞’;五月十五,支银三百两予‘巫蛊坊’,附言‘噬心石催蛹’。"她抬眼望向沈予乔,眼中映着图谱上的线虫轨迹,"你说的矿石母体,怕是指这种‘噬心石’。"
沈予乔的笔尖在"蛹"字上划出深痕。现代案件中,七名死者鼻腔内都残留着辰砂粉末,而他们的大脑海马区,无一例外嵌着米粒大的金属颗粒——此刻对照账册,那些被她误判为外来异物的颗粒,或许正是"噬心石"的裂解碎片。
"看这里。"李砚秋翻到账册末页,泛黄纸页上墨色突兀地浓了几分,十三枚星状符号绕着中央水波纹排列,每枚符号旁注着不同的地名:"龙首渠清明渠永安渠"......正是唐代长安三大地下水脉。沈予乔的呼吸骤然急促,现代长安地下水监测报告里,那十三处重金属超标区域,竟与图上星标完全重合。
"十三徽星图。"她指着中央水波纹,想起在义庄解剖的第三具尸体,死者指甲缝里嵌着的河沙,经检测含有罕见的硫化汞晶体,"武安昌在每条水脉下游设矿洞,让矿工长期接触噬心石,孢子通过地下水扩散,感染范围会随雨季扩大。"
李砚秋的手指划过"死士"名单,每个名字旁都标着"三年成蛹"的批注:"三年前北疆之战,武安侯向朝廷输送的三千‘精锐’,怕是早就被虫毒控制了心智。"她忽然抽出腰间佩剑,剑柄处缠着的红绳簌簌颤动,"你记得北疆传回的战报吗?那些士兵死时都保持着战斗姿势,眼球凹陷如空壳——分明是线虫成虫啃食了脑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