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征东将军府内,柳言凯望着案上那从洛阳发来、堆积如山的电文,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踮脚从最顶上抽下第一封,见是陈蒨亲自为他和楚长公主桓苑编排的剧本,眉头挑了挑,啧出声来。
“好家伙……一个苦肉计而已,怎么能铺排出这么多门道来?”
一旁的扬州刺史谢铭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安慰道:
“柳将军也别愁眉苦脸的,这叫能者多劳,旁人想担还担不起呢。”
柳言凯斜睨他一眼,扬了扬手里的电文道:
“谢使君就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按陛下的旨意,这次给你的戏份可也是少不了,回头有你忙的。”
谢铭听罢,随手抽出一份翻了翻。
“那正好,你我同甘共苦,省得我看着你一个人愁眉不展,心里过意不去。”
……
一江之隔的建康城里,桓苑早已被卢迪的枕边风吹得晕头转向,再加上魏国砸下的重金释放的烟雾弹,更是让她飘得没了边。
她整日里对着铜镜自赏,嘴边总挂着“此乃天助我也”,满脑子都是“本宫即天命”的念头,仿佛那至高之位已是囊中之物,只待她伸手去取。
而这打瞌睡就来枕头,合肥城内送来的一封求援信,像一块投进热油里的火星,“腾”地一下就点燃了她那点早就按捺不住的熊熊野心。
“你父亲……当真是这么说的?”
奉命前往建康为使的柳言凯长子柳康,手捧那连夜仿造的征东将军印信,微微欠身,沉声应道:
“回长公主话,这还能有假不成?那陈蒨的统治不得人心,又嫉贤妒能,我们柳家之人上到司徒下至布衣,皆受他所迫害!若长公主此时能领兵北上,那两淮之地,当尽归殿下所有!”
桓苑仅存的一点理智不断提醒她自己,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她死死攥着拳,将心头那团跃跃欲试的野心压了又压,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
“此乃军国大事,本宫还需再三思量才行。”
柳康见这长公主没那么好忽悠,索性直挺挺跪在地上,语气比先前又添了几分恳切。
“这机不可失,倘若公主不信,我愿留在江南为质。”
卢迪也在一旁帮腔道:
“殿下,柳公子所言在理呀!若您能得此大功,那还有谁敢对皇位之事提出异议呢?”
桓苑终究没能抵挡住那两淮之地的诱惑,心头的野心之火一旦燎原,便再难收束,终究是拍板决定,发兵北伐。
而建康城内,上回权力之争中折戟的吴泽轩、朱凌钰、桓鹤三人,正各自在暗处磨拳擦掌。他们屏息蛰伏,只等京中稍有异动,便要伺机夺回被褫夺的权柄,将这偏离轨道的一切,强行扳回他们预想的格局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