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沈潺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中,试图靠着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将所有能找到的易燃物,全都搬到最前方的赤马上,用火攻来掩护剩下的战船,依次向南撤去!”
他话音刚落,第二轮炮击便已接踵而至。这次齐军调整了角度,炮弹呈扇形覆盖了楚军舰队中央。
一艘楼船被拦腰击中,沉重的橡木龙骨发出令人头疼的断裂声,缓缓倾覆时掀起的漩涡将周围几艘小船一并吞噬。
沈潺所在的楼船也被此次炮击所波及,半边船身都燃起了冲天的大火,近千名楚军直接葬身火海。
高温将血肉熔铸成一体,在甲板上堆叠成扭曲的人肉山丘。断裂的骨骼与焦黑的皮肉黏连在一起,随着半截船身缓缓沉入江底,在浑浊的江水中泛起一串暗红色的血沫。
沈潺的左臂被跳弹削去半截,就连森白的骨茬都裸露在外。他的副将蹲下身子,试图用手堵住伤口,却只是徒劳而已。
“沈将军……坚持住!末将这就……”
他口中的安慰之词还未全数讲完,一发榴弹便精准命中。爆炸的火光中,血肉之躯瞬间化作漫天血雨,只余甲板上一滩模糊的血肉,再难辨别二人的身份。
而在樊城之上,震天的战鼓声猛地响起,站在最前面的陈蒨,在此时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指向楚军水师大喝道:
“全军出击,给寡人尽歼来犯之敌!”
只有不到一半的楚军战船,借着顺流而下之势,暂且逃出了两艘铁甲舰的攻击范围。
就在残存的楚舰即将逃出生天之际,一声震天巨响撕裂江面。领航的蒙冲战船在刺目火光中瞬间解体,燃烧的碎片如陨星般砸向后续舰船。冲击波横扫江面,将最后一丝希望也碾得粉碎。
本就群龙无首的残兵败将们,在此刻被深深的绝望所包裹,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几艘慌不择路的战船发疯似的继续南逃,船桨拍打出凌乱的水花。
领头的楼船突然剧烈一震,船底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闷响。整艘船像是被江底巨兽咬住般,在众目睽睽之下断成两截。
另一艘楼船上的士卒被这景象吓得魂飞魄散。他们手忙脚乱地抛下船锚,战船在江心打横停下。
可这反而成了追来的两艘铁甲舰上,炮手的最佳靶子。一发炮弹呼啸而来,直接将停泊的楼船轰入江底。
汉水一役,楚国的荆州水师几乎遭遇灭顶之灾。战死者逾万,浮尸蔽江,被俘者千余,尽数沦为苦役。
八十余艘战船或沉于炮火,或毁于水雷,余者皆入齐军囊中。江面上漂浮的旌旗、甲胄与残肢,在夕阳映照下构成一幅凄厉的画卷。
陈蒨立于铁甲舰首,冷眼注视着这场屠杀的收尾,此次所来浑水摸鱼的楚军几乎是全军覆没,只有极少数的几个水性好的老兵,在他的刻意安排下,游出了齐军的包围圈,将那如瘟疫般的恐惧,一同带回了夏口,并蔓延到了楚国全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