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蒨虚弱地抬手示意安静,人群竟奇迹般地渐渐平息下来。
“诸位……”陈蒨的声音轻得几乎细不可闻,却因全场寂静而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臣世受国恩,受大齐前后两位君王的重用,然今却不能救天子于水火,使其遭小人的毒手,惨死于显阳殿内。臣无面目见大齐的列为先帝与陈家的列祖列宗,今当以发覆面而死,以谢臣救驾来迟之罪!”
说罢,陈蒨一把抽出自己的佩剑,抵在脖子上,作势便要自刎归天。
就在剑锋划过陈蒨脖颈上的皮肤,已能肉眼可见丝丝血迹之时,崔绍谦与李萧然同时扑了上去,死死攥住他的双手。崔绍谦更是双膝跪地,悲声劝慰道:
“今日之祸,罪在天子亲小人,而远贤臣,此非明公之过,您怎可因他人之错来惩罚自己呀!”
李萧然将自己的手掌横亘于剑锋与陈蒨的脖颈之间,泪珠如断线的珍珠般纷纷洒落在剑身,眼含哀恳,声音颤抖。
“崔尚书此言的在理,明公您一人便肩负整个大齐的江山社稷。若您一死了之,去给这……昏君陪葬,那岂不是要置这天下苍生于不顾!明公德高,仁厚,我想您是定不会忍心,让他们重新回到水深火热之中的!”
陈蒨像是下定了决心般,缓缓地将李萧然那挡在自己颈前的手握在掌中,一点一滴地抽离出来。
“我意已决,尔等休要再劝!”
此言一出,围在内城外的百姓如潮水般涌来,有的跪在陈蒨的面前,抱着他的大腿不停哭嚎。
有的试图上手去夺陈蒨架在自己脖颈上的佩剑,求他别死。
还有的不知从哪找了块明黄色的绸缎,直接就往陈蒨的身上一披,恨不得他现在就能原地即皇帝位。
百官更是在崔宏率领下齐齐跪倒,额头触地之声不绝于耳。陈蒨持剑的手终于微微颤抖,最终颓然垂下。
“唉,臣实在有愧于天子的恩典,但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眼下四境未平,群狼环伺,臣也只得有愧于天子,而求无愧于天下苍生与江山社稷了!”
崔绍谦与李萧然见状,也俯首跪在崔宏的身侧,齐声高呼道:
“明公心怀广宇,仁泽四海,臣等仰之弥高,俯首拜服!”
话音刚落,张栎就按照事先陈蒨吩咐的那样,带着十余名禁军,将已被毒哑的楚淮泽和赵倾然二人从司马门中给拖了出来。
“禀明公,两名谋逆弑君的主犯被从显阳殿内抓获,叛军也已尽数伏法,这俩贼人该如何处置,还请明公定夺!”
陈蒨闭了闭眼,仿佛是不愿看那两弑君之贼一般。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眸中已是一片坚毅。
“此二贼罪大恶极,天理难容,依我之见当诛灭其九族,并施以极刑,方能平息众怒!先将此二贼押下严加看管,待到新君继位后,再行处置!”
“是,明公!”
就像是商量好了一般,这边张栎才刚刚退下,那边司马门内就又传来一阵骚动。中常侍张徽在中垒营禁军的护送下,双手高举着一卷诏书,缓缓朝着陈蒨的方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