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悠心中一暖,反手轻轻回握那温暖的手:“额娘放心,臣媳都记下了。您和皇阿玛一路珍重,天寒地冻,万望保重圣躬。”
康熙已转身,步履轻快地走向马车,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动作洒脱得像个甩掉包袱的年轻人。佟佳贵妃又拍了拍筱悠的手背,这才在宫女的搀扶下,登上了后面一辆马车。
就在康熙一只脚刚踏上马车踏板时,一个裹得圆滚滚、带着巨大委屈的身影终于忍不住了,几步冲上前,也顾不上什么亲王仪态,一把揪住了康熙的袍袖,声音拖得老长,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毫不掩饰的控诉:“皇阿玛,您又不带我!”
胤礽仰着脸,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尖皱着,眉头拧成了疙瘩,那双酷似康熙的眼睛里盛满了被遗弃的幽怨,活脱脱像只即将被主人丢下的大狗。他扯着那靛青袍袖的力道不大,却带着一股执拗的孩子气。“说好了要带儿子出去看看大好河山的!儿子连行李都偷偷打点好了!您瞧瞧,新做的厚棉袍,防风的手筒,还有……”他语速飞快,絮絮叨叨,仿佛要把这几十年的委屈一股脑倒出来。
康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一趔趄,哭笑不得地回头,对上儿子那双写满“您不能说话不算话”的眼睛。他枯瘦的手指带着点嫌弃又带着点无奈,戳了戳胤礽紧抓着自己袖子的手背:“松手!多大的人了?还学宁楚克撒娇耍赖?朕跟你皇额娘是去游山玩水,轻车简从,不是去南巡摆仪仗!你?”他上下打量了胤礽那副富贵闲人的圆润身板一眼,故意拖长了调子,“老老实实待着吧!老四给你派的差事还不够忙?军机处那摊子事儿,离了你这个总理事务王大臣,他能放心?”
最后一句精准地戳中了胤礽的痛处。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了手,脸上那点幽怨瞬间被巨大的悲愤取代,肩膀都垮了下去,嘴唇翕动着,半天才憋出一句气若游丝的抗辩:“那……那差事……儿子骨头都快累散架了!”声音越说越小,在康熙洞悉一切的目光下彻底消了音。
康熙哼笑一声,不再理会这个苦命的儿子,利落地钻进了温暖的车厢。车帘落下前,佟佳贵妃含笑的脸在缝隙里一闪而过,对着胤礽轻轻摇了摇头,带着安抚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