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寒风卷过紫禁城空旷的殿宇,发出呜咽般的尖啸。毓庆宫内,地龙烧得并不旺,丝丝缕缕的暖意敌不过从门缝窗隙钻进来的刺骨寒气。胤礽裹着一件半旧的靛青色棉袍,歪在临窗的暖炕上,手里捏着一卷书,目光却涣散地落在窗外光秃秃的枝桠上,半天也没翻动一页。
案头,象征性地堆着几本康熙着人送来的请安折子,这是对他“卒”着状态的恩典,仿佛无声地提醒着:纵使躺平,储位这枷锁,依旧形影不离。
殿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他的心腹太监赵全缩着脖子溜了进来,带进一股寒气。他走到炕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惶:“主子,外头出大事了!”
胤礽眼皮都没抬,只从鼻子里哼出一点慵懒的尾音,仿佛对这深宫里的大事早已麻木。
赵全咽了口唾沫,声音更低了,带着点抖:“昨儿个雍亲王福晋在霓裳阁,遇刺了!”
“什么?”胤礽猛地坐直了身体,手中的书卷啪嗒一声掉在炕上,脸上那点刻意维持的慵懒病容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骇,“老四媳妇?遇刺?在京里?光天化日之下?”他连珠炮似的发问,声音都变了调。
“千真万确!”赵全连忙点头,凑得更近,声音如同耳语,“听说凶险得很!刺客是破门直入,那刀尖儿,离福晋的后心就差那么一寸!幸好福晋吉人天相,雍亲王府的侍卫拼死护着,才没让那贼人得手!”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仿佛那冰冷的刀锋就在眼前。
胤礽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比前些日子装病时更甚。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激得他浑身汗毛倒竖!他死死抓住盖在腿上的锦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干涩发紧:“老四,老四什么反应?”
“王爷震怒!雷霆万钧啊!”赵全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当场就下令封锁了京城九门!许进不许出!奴才听外头当值的侍卫嚼舌头根子,说王府的亲兵,还有刑部、大理寺、九门提督衙门的人,跟疯了似的,满京城抓人!凡是跟那瑞锦祥沾点边的铺子、车行、漕帮窝点,全被围了!稍有反抗,就地格杀!那架势,菜市口的地皮又要被血洗一遍了!”他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仿佛那浓重的血腥气已经隔着宫墙飘了进来。
胤礽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冻僵了他的四肢百骸,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封锁九门!满城搜捕!格杀勿论!老四这手段,他不敢再想下去。冷汗,冰冷的汗,瞬间浸透了他贴身的里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