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菜市口,正午的日头惨白。黑压压的人群被兵丁隔开,鸦雀无声。李刚、程瑞年等十几名身着囚衣、背插斩标的重犯被推上高台。监斩官一声令下,鬼头刀扬起刺目的寒光,重重落下!几颗人头滚落尘埃,污血瞬间染红了冰冷的石板。
人群中爆发出压抑的惊呼,随即是死一般的沉寂。那浓重的血腥气,和刑部、大理寺衙役捧着盖有鲜红官印的抄家封条,分头奔赴各处勋贵府邸的铁蹄声,无声地向整个朝野宣告:雍亲王的刀,落下便再无转圜。雷霆之下,巨蠹伏诛,积弊沉疴,亦被这铁腕生生撬开了一道缝隙。
几日后,养心殿东暖阁。地龙烧得暖融,驱散了深冬的寒意。康熙帝靠坐在明黄锦缎的炕上,看着殿中垂手肃立的胤禛。胤禛已换回石青色亲王常服,身姿笔挺如松,脸上那点刻意为之的病气早已褪尽,只余下大病初愈后略显清减的轮廓,和那双深潭般沉静锐利的眸子。
“身子可大好了?”康熙的声音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仪,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弛。
“回皇阿玛,托皇阿玛洪福,太医悉心调理,儿臣已无大碍。”胤禛声音沉稳。
“嗯,”康熙微微颔首,浑浊的目光在胤禛脸上停留片刻,带着审视,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托付,“此番盐引大案,若非你洞烛机先,临危不惧,以雷霆手段肃清积弊,揪出这盘踞国脉的巨蠹,朕的江山,怕是要被这群蛀虫啃噬殆尽!”他的声音陡然转沉,带着帝王的震怒余威,“更遑论,那起子丧心病狂之徒,竟敢在京畿重地,刺杀皇子福晋!此风断不可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垂手侍立的几位重臣,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定鼎之音:“雍亲王胤禛,忠勤体国,明察秋毫,于社稷有大功!着加封和硕雍亲王,赐御笔‘忠敬诚直’匾额,以示嘉勉!”
“儿臣谢皇阿玛恩典!”胤禛撩袍,端端正正跪下叩首。殿内几位重臣,如张廷玉、马齐等,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却无不凛然。加封亲王爵号、御笔亲题匾额,这份荣宠,已隐隐超出诸皇子。雍亲王经此一案,其铁腕、其圣眷,已如巍巍山岳,矗立朝堂。
康熙看着阶下沉稳叩谢的儿子,浑浊的老眼里掠过一丝极深的满意与复杂交织的情绪。他挥了挥手:“起来吧。盐务革新,千头万绪,朕就交给你了。放手去做,不必有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