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门合拢的轻响隔绝了外面的寒气。胤禛独自坐在宽大的椅中,烛火将他冷硬的侧脸轮廓投在墙壁上,明暗交错。苏培盛带回的有门儿三个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尚未平复。
他缓缓靠向椅背,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拇指上冰凉的翡翠扳指。张院判搏命试出的那线曙光固然重逾千钧,但眼前,万寿节那场精心编织的绝杀,已如弦上之箭,容不得半分闪失。海东青、纯金笼、乾清宫偏殿库房、老八这几个词在脑中反复碰撞,擦出冰冷的火星。
吱呀!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筱悠走了进来,带进一股清冽的夜风气息。她已换下白日里沾了药味的素色衣裙,一身深青色的家常棉袍,长发松松挽起,脸上带着奔波后的淡淡倦色。
“回来了?”胤禛抬眼,声音低沉。
“嗯。”筱悠应了一声,走到书案旁,拿起微凉的茶壶,为他续了半盏温热的参茶,“张院判那边,高热虽未全退,但神智极清,脉象也稳住了,一直拉着我说他观察到的细微变化,精神头倒比昨日还足些。苏培盛留下的人很得力,照应得仔细,我交代了方子和看护要点才回来。”她放下茶壶,目光落在胤禛眉宇间尚未散尽的冷肃上,“宫里有动静了?”
胤禛端起参茶抿了一口:“老八那份祥瑞,今晨已由内务府造办处的人亲自押送,进了乾清宫偏殿库房,重兵看守,只待万寿节吉时呈献。”他放下茶盏,指尖在光滑的案面上点了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冰冷的笃定,“笼子里的东西,该养足精神了。苏培盛已去传话,万寿节前,最后一步,绝不能出纰漏。”
筱悠静静听着,脸上并无波澜。“西山那边是火种,宫里那边是惊雷。”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很轻,“火种要捂得严实,惊雷也要炸在正当时。”
胤禛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张院判那边,你看着办。所需药材器物,只管让苏培盛去库房支取,府里全力供应。消息必须锁死在西山庄子里。张院判本人,在尘埃落定之前,也绝不可踏出庄子半步。”
“我明白。”筱悠关上窗,转身走回书案旁。
此时,书房门外传来一阵刻意放轻却难掩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苏培盛压得极低的通禀:“主子,福晋,九贝勒府上的管事来了,说九福晋有急事,请福晋务必过府一叙。人就在二门候着。”
胤禛和筱悠对视一眼。“知道了。”筱悠应了一声,对胤禛道,“我去看看。许是霓裳阁那边有什么消息递到她那儿了。”她整理了一下衣襟,转身便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