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晖蹲在花园鱼池边戳水面,木剑尖挑碎了一池倒影。宁楚克攥着半块枣泥糕从月洞门跑来,金铃铛在寂静的园子里格外清脆:“哥哥!墨云把蝴蝶追到假山后头了!”
“嘘!”弘晖突然竖起手指。两个洒扫婆子抱着扫帚从垂花门下走过,压着嗓子嘀咕:“新人进府都一个月了,王爷连门槛都没踏过......”
“瓜尔佳格格昨儿又砸了套茶具,说咱们王爷眼里只有福晋......”
木剑“啪嗒”掉进池子。宁楚克踮脚去捞,浅粉袖口浸透了池水:“哥哥快帮我!”
“可不是!昨儿钮钴禄格格在屋里摔了三套茶具,非说是福晋拦着不让见......如果王爷去了,肯定就不要福晋和孩子了。”
木剑哐当砸在青石板上。宁楚克猛地抬头,鱼食撒了满裙:“哥哥,她们说阿玛有了新人就不要我们了?”弘晖拽着妹妹就往书房冲,虎头帽的绒球扫落几片海棠花瓣:“找阿玛问清楚!”
胤禛正盯着案头密函皱眉,狼毫笔尖悬在年羹尧三字上凝成墨团。门砰地被撞开,宁楚克扑到他膝头,琉璃眸子汪着泪:“苏公公说阿玛在查事情……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弘晖攥着箭袖不撒手:“她们说新人要抢走阿玛!”
朱笔啪地拍在密函上,墨汁污了西北驻军四字。胤禛单手拎起儿子:“苏培盛!前日让你查的事呢?”
苏培盛捧着账册从屏风后转出,额角还沾着墨渍:“回主子,查了三日,西跨院这两个月花了二百两碎银打赏下人。奴才顺着银钱流向……”他翻开账册指着一处红圈,“瓜尔佳格格房里的春桃,上月私下换了二十两银瓜子。”
“银瓜子最后落到谁手里?”
“东园洒扫的张婆子,西角门当值的李太监……”苏培盛又翻一页,“都是常在大阿哥和大格格跟前走动的。”
胤禛指尖叩着案几,忽然扫向扒着门框的宁楚克:“上个月初八,张婆子是不是给过你糖画?”
“她说糖画好吃!”宁楚克从荷包里掏出半块黏糊糊的糖,“可难吃了……”
日头爬过飞檐时,两个婆子被按在青石板上。胤禛用破军刃鞘挑起张婆子的下巴:“二十两银子买你什么话?”
“王、王爷明鉴……”张婆子抖如筛糠,“瓜尔佳格格让说……说新人进门王爷至少要宿三夜……可福晋拦着……”
李太监突然挣开侍卫的手:“钮钴禄格格赏奴才时说……说小主子们碍眼……”话未说完被胤禛一脚踹翻。
宁楚克躲在廊柱后揪花瓣:“哥哥,碍眼是什么意思?”
“就是嫌咱们多余!”弘晖突然冲出去捡起木剑,“我去砍了她们!”
申时三刻,芍药丛前摆开刑凳。胤禛特意让人抬了紫檀屏风挡风,静婉攥着帕子站在西侧石阶,葱绿旗装被冷汗浸透。青禾扶着她直哆嗦:“姐姐,爷怎么连咱们也叫来。”
“噤声。”静婉盯着石桌上新沏的碧螺春,“今日这茶要凉透了喝。”
环佩声自月洞门传来。瓜尔佳氏穿着簇新的桃红妆花缎,鬓边金累丝步摇晃得刺眼:“奴婢给爷炖了……”
“跪着。”胤禛眼皮都没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