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烛火将胤禛的侧影投在茜纱窗上,太子望着那与自己五分相似的轮廓,喉间忽地哽住。前世九龙夺嫡的腥风血雨中,唯有这个弟弟始终守着忠孝二字,连幽禁时的棉衣都是四福晋亲手缝制,夹层里还藏着治疗冻疮的獾油膏。
“二哥?”胤禛搁下狼毫抬头,案头《江西赋税新策》墨迹未干,朱砂勾画处皆是太子门人的罪证。他的目光扫过太子未系玉带的常服,袖口金线绣的夔龙纹已磨出毛边,这与前世咸安宫里破旧的寝衣何其相似。
胤礽突然掀袍跪地,羊脂玉佩在地上撞出叮咚脆响:“孤要赎罪。”他从怀中掏出东宫暗桩名册,“兵部、户部、江南织造......这些钉子,老四你拿去用。”
胤禛瞳孔骤缩,指尖抚过名册上潭柘寺火药五字,这正是他苦寻不得的年家罪证。抬眸却见太子眼底澄明如镜,再不是往日骄纵模样,倒像极了幼时替他挡下师傅责罚时的神情。
“孤梦见自己被幽禁至死,而你……”太子嗓音嘶哑如钝刀磨石,“你给咸安宫送炭时,袖中藏着佟佳贵妃的遗物。这串佛珠染的不是朱砂,是鹤顶红。”
鎏金烛台爆出灯花,胤禛袖子下的手猛然攥紧。记忆如潮水翻涌,佟佳额娘咳血的画面如附骨之疽,那日永和宫送来的紫苏香囊,确与年府暗桩的毒香同源。他忽将茶盏重重一搁,“太医院开的枇杷膏,遇紫苏则化剧毒。这般精妙的杀人术,非深谙医理者不能为。”
太子低笑,手指划过案上《千金方》:“老四你有所不知,德妃的阿玛曾任内务府总管,她入宫前最擅调香。”忽然掀开袖口,腕间狰狞的烫伤如蜈蚣盘踞,“这是六岁那年,她亲手将滚茶泼在我身上,只因皇阿玛夸了句老四背得好《论语》。”
窗外惊雷炸响,紫电照亮胤禛手中密信。火漆印上双面绣的莲花纹正是德妃手笔,信笺泛黄处写着:“年家火药已备,八月初八子时。”字迹与记忆中额娘药方上的批注渐渐重合。
“孤愿辅你登基。”太子将玄铁令拍在案上,令牌边缘的蟒纹与胤禛袖中密令严丝合扣,“只求你……照顾好弘晳,让我做个闲散王爷。”话音未落,雨打琉璃瓦的声响忽然密集,仿佛万千箭矢破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