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埠贵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亮,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根稻草,身子往前倾了倾,
枯瘦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得笃笃响:“解成!你媳妇儿有能耐是好事,可这过日子,
不还得一家人攥着劲儿过?你想想,于丽在供销社上班,你只要能说动她多帮衬着咱家点,
往后,我每月少收你两块钱也成啊。”
他顿了顿,唾沫星子喷了老远:“再说了,你二弟还没娶媳妇儿,三弟四妹也都还小。你这时候分家,
传出去人家不说你媳妇儿攀了咱家的高枝,倒要说我闫老头治家无方,养出个只顾自个儿的白眼狼!”
闫解成站得腿肚子都快转筋了,他拉过一把缺了腿的凳子往上一坐,
二郎腿翘得老高,鞋底子差点蹭到桌腿:“爸,您这话就没意思了。
于丽挣的工资是她自个儿的,凭啥就得贴补家里?当初我跟她成亲,
您二位不也总说这是高攀了咱家吗?从早到晚使唤人家干活儿,还不给人家吃饱肚子,
如今人家有出息了,倒嫌起人家不帮衬家里了?这叫什么理儿?”
杨瑞华在一旁用围裙角抹着眼泪,抽抽噎噎地说:“老大,妈知道你难。
可你弟弟妹妹还小,你当大哥的…… 多担待点也是应该的呀……”
“妈!” 闫解成把脸一沉,眉头拧成个疙瘩,
“您这话都说多少遍了?我自打能挣钱一直到这会儿,挣到的钱可是一分不少全交家里了,
整整十年了啊,我够仁至义尽了!”
他猛地站起身,屁股下的凳子 “吱呀” 一声晃了晃,差点翻倒:“我就明说了吧,这分家我保定了。
于丽那边儿我已经说好了,我搬过去她那边儿住。往后家里的事,我是管不着了!”
闫解放往前蹦了半步,指着闫解成的鼻子骂道:“大哥,你这话是人说的吗?
当初要不是于丽嫁到咱家来,她能有今天?如今你俩的翅膀都硬了,就想甩开这个家?没门儿!”
“你少搁这儿放屁!”
闫解成也指着他的鼻子,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于丽那工作是她自己考的,跟咱家半毛钱关系没有!
倒是你,还指望着解娣给别人家干活儿,才能换你进厂子里当工人,你有啥脸面在这里嚷嚷的?”
闫埠贵气得浑身发抖,抓起炕桌上的算盘想扔又舍不得,那可是他吃饭的家伙,
手指攥得算盘珠子咯吱响:“反了!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
我还没死呢,你们想干啥?是想掀了咱家屋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