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风跟不要钱似的,顺着巷子里的灰墙儿使劲刮。
许大茂一手攥着自行车把,迎着寒风使劲蹬,
青石板路颠得车铃儿 “叮铃叮铃” 响,裹在风里倒不那么刺耳了。
车把上沾着泥点,后货架的铁皮箱子磕出好几块白印子 —— 那是跑乡下放映蹭的。
他那藏蓝色干部服的下摆掖在腰间,左手还拎着竹编笼子,
笼里两只芦花鸡扑腾得欢实,鸡毛儿混着土坷垃簌簌往下掉,
一路留着断断续续的 “咯咯儿” 声。
车后座的帆布包儿鼓鼓囊囊,露出里头一小卷细麻线 —— 那是厂里刚发的年终奖。
离除夕还有不到十天,这份迟来的奖励让他脸上带着几分得意。
。
“叮铃!”
自行车到院子大门口,许大茂熟门熟路跳下车来,
用胳膊肘架着车,有点费力地跨进大门门槛。
刚往前挪两步,影壁墙后突然窜出个瘦干的影子。
闫埠贵搓着冻得通红的手,棉裤膝盖那磨得锃亮,
戴眼镜的小眼睛跟鹰隼似的盯着鸡笼子:“哟,大茂!这是从厂里回来了?
车把都带泥点儿,这是刚从乡下跑回来的吧?”
他往前凑了两步,脚尖差点碰到车轮子,
目光又瞟向帆布包:“这包儿鼓鼓囊囊的,是厂里发年终奖儿了?
这鸡儿…… 看着够肥的啊,得有个三斤重呢吧?
是厂里分的还是自个儿买的?莫不是拿年终奖儿换的?”
许大茂把笼子往身后挪了挪,车把在手里转了半圈:“三大爷,
您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呀?昨儿我去顺义放映儿,来回蹬了八十里地儿,
冻得耳朵根子都快掉了,托公社那边儿的人给弄的鸡儿,就想给家里添点荤腥味儿。”
他用下巴颏示意车后座的帆布包,“厂里上礼拜刚发的年终奖儿,
就这点儿细麻线儿和两尺布票儿,哪儿够换啥鸡的呀?”
说着故意抬脚踢了踢车蹬子,链条 “咔哒” 响了声,
“您老这是在门口儿转悠啥呢您?”
“嗨,刚瞧见棒梗他们几个往胡同口儿跑,怕他们淘气动了谁家的物件儿。”
闫埠贵干笑两声,目光在鸡笼子上跟粘住了似的,
“要不…… 大茂你匀我根鸡毛儿?家里丫头片子想扎个鸡毛毽儿,
供销社那边儿的鸡毛都带梗儿,不顶用。”
许大茂嗤笑一声,推起车就往院子里头走:“您这也太会算计了吧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