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军大营的牛角号刚响过三通,郭昕的牛皮靴就狠狠踹在吐火罗磁城的青铜门上。这门足有两尺厚,表面爬满铜绿,踹上去跟敲磬似的,震得他虎口发麻。"奶奶的,比龟兹国的骆驼屁股还硬!"他骂骂咧咧地转身,甲胄上的明光铠片随动作哗啦作响,"老王头!你那醋浆准备好了没?老子就不信腌不化这破铜!"
"来了来了!"十个赤膊汉子抬着高腰醋缸踉踉跄跄跑来,缸里的浆液还冒着热气——这是用高昌葡萄醋兑了粟米酿的,酸得能呛出眼泪。郭昕拔出腰间酒葫芦灌了一口,冲工兵队使眼色:"泼!给老子可劲儿泼!"
醋浆顺着门缝滋啦滋啦往里渗,突然门面上泛起蓝幽幽的光,就跟撒了把磷粉似的。参军杜环举着火把凑近,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将军快看!这是《水经注》里的河源图!"众人定睛一看,青铜门上的纹路竟慢慢显形,蜿蜒的线条分明是黄河上游的星宿海图,每处拐点都嵌着米粒大的磁石。
"宇文恺的鬼把戏!"郭昕一拍脑门,想起去年在长安见过的太极宫玄武门机关,"当年这老货给隋炀帝修洛阳城,就爱在城门里藏星图机关。杜参军,你识得星象,快瞅瞅该怎么破!"
杜环推了推鼻梁上的水晶片——这是从波斯商人手里换的千里镜碎片磨的,此刻正借着月光辨认门环上的纹路:"门环分十二辰,对应十二地支...将军,得按北斗七星的方位转!"他话音未落,远处沙丘后突然传来沉闷的号角声,月光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骑兵轮廓,马铠上的磁石片反射着冷光,像撒了一地碎银子。
"吐蕃人!"郭昕啐了口沙子,反手抽出四尺长的陌刀,刀刃在醋浆里浸得发亮,"传令下去,陌刀队列阵!弩车营准备磁粉箭!让吐蕃崽子尝尝咱们大唐的铁盐酸汤!"
三百陌刀手立刻踏出土坑,刀刃斜插地面,在月光下组成一道银色的墙。吐蕃先锋显然没料到唐军有准备,二十余骑冲进三十步内时,地面突然"轰"地塌陷——下头埋着灌满醋浆的牛皮袋,混着磁粉和铁砂,战马一踩上去就像踩进沼泽,四蹄瞬间被腐蚀得血肉模糊。
"放箭!"郭昕大吼一声。三百架改良弩车同时发力,竹箭裹着磁粉呼啸而出,但凡射中吐蕃骑兵的铁甲,立刻炸成一团酸雾。惨叫声中,郭昕带着陌刀队如墙推进,刀刃过处,磁石马铠碎成齑粉,混着血沫飞溅,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酸醋的刺鼻气味。
长安的夜像块浸透墨汁的绢,太医署的铜炉里火苗子一蹿一蹿,把上官婉儿的脸映得忽明忽暗。她躺在竹榻上,中衣已被冷汗浸透,肩头的梅花烙印周围泛着青黑,就像爬了只毒蜘蛛。孙思邈捻着银针的手突然一抖,那根三寸长的银针竟慢慢弯成了鱼钩状。
"奇哉怪也!"老神医的白胡子都跟着颤,"姑娘这'天池穴'下竟有双脉并行,当真是...当真是..."他欲言又止,转头看向案几上摊开的《周礼·春官》,书页正停在"巫祝血脉"篇,泛黄的纸页上写着:"巫者血,可引磁石,通天地之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