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传来闷闷的敲击声。约莫一盏茶工夫,一个玄甲卫突然从水里窜出来,怀里抱着块生锈的铁板,上头模模糊糊刻着"河渠闸口尺寸"几个字。"将军!底舱全是这玩意儿!"他抹了把脸上的水,"还有熔到一半的铁水,模子像是......像是炮筒!"李琰的脸色瞬间黑下来,他认得这铁板——去年巡查洛阳粮仓时,见过工部库藏的《水部式》抄本,里头画的铁闸跟这一模一样。可这些本该用在黄河大堤上的铁器,怎么会变成倭人磁舶的零件?
玉门关的夯土墙被震得簌簌掉土,高仙芝顶着满头草屑,骂骂咧咧地从了望塔爬下来。城外传来"嗡嗡"的低频震动,像是有头巨兽在地下喘气。他踹开挡路的戍卒,靴底踩着墙根的碎石子,"咯吱咯吱"响得人心慌。"把老子的床弩推上来!"他拍着腰间的犀牛皮带,"再他妈磨蹭,老子把你们全绑去给回鹘人当奴隶!"
三十六个壮汉喊着号子,把两丈高的床弩推到垛口边。这玩意儿是高仙芝去年从长安兵部磨了三个月才要来的,用秦岭百年松木做弩臂,弓弦是二十张野牛筋拧成的,能把胳膊粗的铁矛射到三里外。他亲自蹲在弩机前,用袖口擦了擦铜制的瞄准器——那是波斯商人进贡的"千里镜",能把远处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透过镜片,高仙芝看见大食军阵前那尊黑黢黢的巨炮。炮管足有两丈长,外头铸着缠枝纹,可炮口那截露出来的铁芯......他猛地眯起眼——那铁芯上的云雷纹,分明是洛阳洛河底下镇河铁牛的纹路!武德年间铸的八头铁牛,每头都有万斤重,去年突然从河里消失,原来被熔了铸炮!
"狗日的!"高仙芝一拳砸在弩机上,震得千里镜差点掉下去。他转头冲身后的裨将吼:"去伙房搬醋坛子!把铁矛全泡进去!"大食人的磁炮他早有耳闻,说是用吸铁石磨成粉掺在铁水里,能让炮弹顺着磁力飞——可磁石怕酸,这是他从龟兹商人口中套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