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肉身献祭,换得在此停留三息的资格。”归墟走到岩石尽头,那里立着座青铜台,台面刻满扭曲的符咒,“这是‘人性不灭咒’,能让你在承受法则侵蚀时,保留最后一丝凡人的清明。”
陈墨这才注意到,青铜台四周布满裂痕,每道裂痕里都渗出漆黑的血。
归墟伸手按在台面上,裂痕突然剧烈跳动,像是无数张看不见的嘴在啃噬他的手掌。
“为什么帮我?”陈墨直觉这不是简单的善意。
归墟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五百年前,我是天道盟的守墓人。”他笑了笑,雾气中的面容终于清晰——眉骨很高,眼角有道旧疤,“那天他们要活祭十二名童男童女,用他们的血开幽冥海。我想拦,被砍断了双腿。后来……我在乱葬岗遇见个老摆渡人,他说,想救人,就做块垫脚石。”
青铜台发出刺目的白光。
归墟的身体开始透明,像块被阳光晒化的冰:“现在我明白了,垫脚石也能指路。陈墨,记住——”
他的手掌从青铜台抽离,一枚泛着微光的玉简落在陈墨掌心。
陈墨刚碰到玉简,识海便炸开成片的记忆:有婴儿在血池里啼哭,有老人在雪夜捏泥人,有少年在义庄替尸体整理寿衣——全是凡人最普通的、却被神只视作“蝼蚁之乐”的片段。
“这是……”
“凡人的七情六欲。”归墟的声音越来越轻,“神只恐惧的,从来不是我们的力量,是我们明明脆弱,却偏要在泥里开出花来的蠢劲。”
最后一个字消散时,他整个人化作星尘,融入青铜台的裂痕。
陈墨攥紧玉简,突然听见远处传来苏挽月的尖叫。
——另一边,苏挽月正跪在符文石前。
银芒从她眉心炸开,顺着血管爬满全身,连眼白都染成了刺目的亮银。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痛——符文石在吞噬她的痛觉,她的愤怒,她的不甘,只留下一具空壳,等着被“新天道”填满。
“妈妈……”她无意识地呢喃,“我好像变成星星了……”
织命的手突然扣住她后颈。
银针划破指尖的瞬间,苏挽月闻到了熟悉的艾草香——小时候她发高热,母亲总在她床头煮艾草水,蒸汽里飘着这种味道。
“孩子,看着我。”织命的声音带着哭腔,血指在她额间画出扭曲的符咒,“记住你是谁。你是苏挽月,是被苏大夫捡回家的小叫花子,是会因为糖葫芦被抢就跟人打架的野丫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