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七年春,太和殿前的汉白玉台阶上落了薄雪。石静娴借着胤礽的躯壳立于金銮殿前,掌心攥着礼部新呈的《乙未科试题》,"论女子为帝"五个朱砂字刺得她眼眶发烫——这分明是她三日前在毓庆宫废纸篓里撕碎的手稿。
"荒唐!"索额图长子格尔芬当庭摔了笏板,"历朝历代岂有牝鸡司晨之理?太子爷监国不过三月,竟要颠覆祖宗法度!"
石静娴望着丹墀下跪着的举子们,忽觉喉间腥甜。她分明记得昨夜批阅的是《河工疏议》,此刻却见礼部尚书佟国维袖口沾着墨渍——那墨色与她特制的"朱砂密信"如出一辙。原来这老狐狸竟将废纸篓里拼凑的残稿当成了考题,还连夜雕了版!
"诸位稍安。"她学着胤礽往日孤傲模样,袖中手指却掐得发白,"此题考的是策论功夫,非关纲常。昔年武周代唐……"
"太子慎言!"张廷玉突然截断话头,浑浊老眼掠过她腰间翡翠压襟,"本朝非李唐,储君当以史为鉴。"
石静娴猛然想起,这压襟正是三日前胤礽扮作太子妃时亲手系上的。此刻东侧屏风后传来环佩轻响,她瞥见一角杏黄氅衣——那人正用她的身体,在太后跟前奉茶。
贡院号舍内炭盆噼啪作响。顺天府解元刘墨林盯着题纸浑身发抖,狼毫笔尖洇透宣纸。邻号忽传来怪笑:"妙哉!此题当引《白虎通》'妇人无专制之义'……"
"兄台谬矣。"隔间探出张清秀面孔,竟是女扮男装的江南才女谢韫贞,"《后汉书》载迟昭平聚众抗莽,《魏书》记冼夫人平岭南之乱,岂非女子治国之能?"
巡场御史闻声而来,却见谢韫贞袖中滑出本《武瞾传》。这书正是上月毓庆宫流出的"禁书",扉页还盖着太子私印——石静娴为查前明旧案翻找史料,倒成了今日祸端。
"拿下!"御史话音未落,贡院东南角突然浓烟滚滚。原是八阿哥门人纵火,要将"悖逆考题"付之一炬。石静娴策马赶到时,正见谢韫贞攀上明远楼飞檐,怀中紧抱考卷如护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