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里,梅老正端坐主位。
江晚卿和沈彻进来时,众人正在闲话品茶。
梅老起身就要叩拜,“臣......”
江晚卿几步上前,双手稳稳扶住梅老,“外祖父,今日是归宁日,您是长辈,只依我这一次可好?”
梅老看着她眼中的坚持,终是长叹一声,站直了身体,“好,依你,依你就是!”
文安王府一片其乐融融。
宫中却有几名德高望重的大臣,正在紫宸殿齐齐跪拜不起。
门外寒风刺骨,御书房内烘着地龙,却温暖如春。
跪伏在地的大臣们,官袍下的中衣早已被一层层的冷汗浸透。
这汗,一半是热的。
另一半,却是被御座之上的威压与不悦,生生逼出来的。
素来沉稳的帝王,此刻一双漆黑的凤眸中,正带着万钧雷霆般的寒意盯着下首的几人。
“怎么?朕娶妻封后,这等家事,尔等也要横插一脚?”萧祁的指节缓缓抚摸着大拇指上的玄玉扳指,“是不是,朕的洞房花烛夜你们也要扒在窗根底下,听听墙角!”
“臣惶恐!臣等万死!”几个老臣浑身剧颤,头磕得更低,几乎要埋进金砖缝里。
跪在最前头、须发皆白的老臣王太傅,强撑着抬起头,老泪纵横,“陛下还需慎思啊!江姑娘如今只是一名孤女,如何……如何堪配母仪天下,承继宗庙之重啊!”
萧祁手握成拳,乌黑的凤眸中刮起嗜血的风暴,从牙缝里狠狠挤出一句话,“勿再多言!否则莫怪朕不顾君臣之谊!”
“这样的话,朕不想听到第二回!”
侍立在一旁的陈泰,后背也早已被冷汗湿透。
眼见帝王盛怒已至顶点,他连忙躬身上前几步,脸上堆起十二分的圆融笑意,带着焦急和劝慰,“这大过年的,各位大人快快起身回去歇歇,喝盏热茶定定神,晚上宫宴上,陛下还要与诸位大人同乐呢!”
几位中年纪最轻的正是梅老的学生萧程,亦是宗室王爷。
他今日并不想来,太上皇招他入宫觐见,再三嘱托要将此事搅黄。
人,要识时务!
宗室子弟,更要审时度势!
莫说这桩喜事搅不黄,便是可以为之,他也不想,龙椅上的人已然更换,他何必去找不自在?
萧程率先起身,拢了拢袖子,含笑开口,“俗话说宁毁一座庙,不毁一桩婚,陛下登基以来,任凭诸位如何劝谏,陛下始终没有立后纳妃的打算,眼下好容易有了喜欢的女子,日后皇嗣承继也指日可待,岂非好事?诸位都散了吧。”
“臣告退!”萧程行完稽拜大礼,旋即倒退几步,利落地转身便走。
一时间,殿内死寂无声。
王太傅深深伏下身躯,额头触地,“是臣等多事,操了不该操的心,请陛下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