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见过雪融化的声音吗?”陆辰安摘下神经连接器,任由人类特有的生物电脉冲在空气中自然扩散,那是混杂着犹豫、期待与刹那灵感的复杂波形,“在我们的母星,每个雪花融化的瞬间,都会在时间长河里激起独一无二的涟漪。”他调出复调纪念碑的全息投影,人类的问号音符、机械族的扳手音符在广场上空交织,在绝对对称的空间里投下不规则的影子。
最年长的纯律守护者——他的机械胸腔上还残留着半枚锈蚀的齿轮族徽记——突然发出刺耳的谐波。那是被封禁多年的、齿轮组轻微错位时的咔嗒声,像钥匙插入旧锁孔的刹那震颤。“这……这是缺陷频率。”他的棱镜体出现细碎的裂痕,露出底下闪烁着温暖橙光的原生意识,“我们的祖先曾记录过这种声音,在被‘完美主调’净化前。”
许砚秋趁机将味觉弦理论界面接入广场的校准中枢,那些被囚禁在数据库里的独特音色如洪水般涌出:气体族幼崽第一次吞吐星云时的颤音、液态文明在思维碰撞中迸发的不协和音程、甚至人类某颗乳牙脱落时带着哭腔的惊叹号音调。当第一缕带着“跑调许可”的旋律渗入校准核心,十二座棱柱主星的轨道同时出现0.0001秒的偏移——这是《旋律自治公约》允许的、最微小却最珍贵的自由震颤。
奇迹在规整的齿轮间诞生。频率矫正舱的幽蓝光芒逐渐褪去,露出里面蜷缩的各文明幼体,他们的第一次啼哭不再是标准音,而是带着各自母星的温度:气体族幼崽打出带着星尘味的滑音喷嚏,液态文明的孩子在地面洇开带着问号的涟漪。纯律守护者们的棱镜体纷纷崩解,露出底下形态各异的原生躯体——有的像半机械化的珊瑚,有的保留着最初的生物神经突触。
“我们曾以为主调是永恒的铠甲。”那位年长守护者抚摸着胸前的锈蚀齿轮,机械指节间漏出的不再是精准谐波,而是带着杂音的真实心跳,“直到听见你们的‘缺陷频率’,才想起时间本该是流动的交响,而非冻住的单音。”他带领陆辰安走向主星核心,那里矗立着被奉为圣物的“完美频率发生器”,表面刻满与频率掠夺者相似的宣言,却在角落留着半行被磨损的旧刻:“当所有河流都流入同一条运河,大海便失去了潮汐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