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你爹显灵!"阿娘煮的米香飘过土墙,惹得邻家黄狗扒门缝哼唧。刘老财收租时盯着满缸白米,眼角的褶子都在抽动。梨郎故意把缸盖摔得震天响,五十斤白米倒进麻袋时,老地主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二月二龙抬头,铜钱罐在灶灰里叮当两声。三更天柴门被踹开时,梨郎正攥着珠子发怔。烟枪头烫在锁骨上滋啦作响,他仰脖吞下明珠,五脏六腑顿时烧起无名火。管家抱着钱罐骂骂咧咧走了,月光漏出几枚铜钱,在雪地上泛着幽光。
梨郎扑向水缸时,喉间已生细鳞。阿娘踉跄着挑回第七担溪水,却见儿子趴在河滩,脊背隆起青灰鳞甲。她哭喊着抱住人形脚踝,雷声在云层里碾过黑龙的悲鸣。三丈浪头扑向刘家大院时,龙首回望还带着梨郎的酒窝,人脚上留着母亲抠出的血痕。
霹雳落下时,半龙半人的身影坠入江心,血水染红十里舞阳河。算命瞎子十年后摸着"孝子梨郎"的碑文叹道:"百年道行抵不过一世嗔怨。"三枚生锈的铜钱掷地,恰是当年罐底漏出的那几枚。
如今雷公山下,牧童们总说山阴处的草沾着龙泪。夏雨欲来时,乌云里隐约传来孩童呜咽,老人们便往河里撒把白米,说是给化龙的娃娃垫垫饥。唯有刘家老宅的残垣上,青苔长得格外旺盛,像要吞尽那段陈年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