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砖墙上的爬山虎叶子在车灯里纤毫毕现时,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张建军清晰地看见墙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那些被撞变形的警示牌碎片突然悬浮在半空,拼凑成"死"字的瞬间,头盔重重磕在斑驳的墙面上。
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时,张建军听见护士正在走廊里低声议论:"颅骨骨裂居然没伤到脑组织,真是命大。警察说撞击前三十米就有刹车痕,可摩托车完全没有减速迹象..."
三个月后,居委会办公室里挤满了面色凝重的居民。七十岁的孙老爷子颤巍巍掏出一张泛黄的《沈阳日报》,1978年9月15日的头版头条赫然写着"公审大会在吴家坟刑场举行"。照片里跪着的犯人后颈插着亡命牌,背景正是如今爬满藤蔓的那堵砖墙。
"那会儿枪决完犯人,都要用朱砂在墙上画符。"孙老爷子枯槁的手指划过报纸上模糊的影像,"后来扩建化院时推平了刑场,但听说地基下面...埋着镇魂钉。"
当天深夜,城建档案室的值班员被急促的电话铃惊醒。尘封的施工图纸显示,1999年道路改造时确实挖出过七具无棺白骨,呈北斗七星状排列在现在的丁字路口下方。最老的档案员回忆,当时有个穿中山装的领导特意吩咐保持原样回填,还让工人在墙基处浇了三吨掺着香灰的混凝土。
2013年清明,十几个居民自发在路口烧纸。王婶特意叠了七件红纸衣,火光腾起时突然刮起旋风,灰烬在空中拧成螺旋,直扑向那堵沉默的砖墙。第二天环卫工清扫时,发现所有纸灰都严丝合缝地嵌进了墙面的裂缝里,像是某种古老的封印终于完成了最后一块拼图。
自此之后,丁字路口再没发生过离奇事故。只有早起的菜贩偶尔说起,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墙根处会传来细碎的金属碰撞声,像无数脚镣拖过水泥地面,渐渐消融在破晓的天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