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垛顶端立着只黄鼠狼,前爪合十作揖,后腿却像踩着鼓点般踢踏。月光照在它油亮的皮毛上,竟泛出青紫的磷光。那畜生的表情让我浑身发冷——咧开的嘴里淌着涎水,眼珠暴凸,活脱脱就是屋里二婶的翻版。
铁柱抡圆了锄头劈过去,黄鼠狼不躲不闪,反而仰头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锄刃劈进麦垛的瞬间,我仿佛看见畜生嘴角扯出个讥讽的笑。铁柱拽着我就跑,夜风灌进喉咙带着铁锈味,身后麦垛传来"咯吱咯吱"的啃噬声。
"别回头!"少年手心全是冷汗。我们冲回东厢房时,窗台上的煤油灯正爆出朵青色的灯花。二婶瘫在炕上四肢扭曲,脖颈拧成不可思议的角度,活像被抽了筋的蛇。最诡异的是她右手五指蜷曲,恰似黄鼠狼垂死的爪形。
三日后出殡,纸钱在秋风里打着旋。铁柱蹲在麦垛旁抽烟,火星明灭间忽然说:"那天你看见它尾巴没?"我摇摇头,他吐出口白雾:"五道白环,听老辈说这是修成精了。"远处新坟前,二奶奶正抓着纸元宝往火堆里扔,火光映得她皱纹密布的脸忽明忽暗。
回城前夜,我在老宅阁楼翻到本泛黄的族谱。某页夹着张符纸,朱砂画的咒文旁有行小楷:"嘉庆三年,黄仙作祟,刘门女眷皆癫狂起舞..."窗外突然刮起旋风,卷着枯叶拍打窗棂。合上册子时,隐约听见麦场方向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像是穿着绣花鞋在跳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