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清明前夕的板桥巷弄里,潮湿空气裹挟着槟榔花香气。刘记槟榔摊前,八岁的刘佳琳踮脚擦拭着玻璃柜上的水雾,九岁的姐姐刘佳瑜正将新到的槟榔叶铺在竹筛上。两姐妹乌黑发辫随着动作晃动,浑然不觉巷尾阴影里那双充血的眼睛。
陈昆明蹲坐在废弃的摩托车后座,工装裤沾满回收场的油污。他机械地咀嚼着槟榔,耳边又响起昨夜那阵细碎私语:"左边柜子第三格有把水果刀......"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昨夜在工寮用砖头砸碎老鼠脑袋时,那种黏腻温热的触感突然在指尖复苏。
"叔叔要买槟榔吗?"稚嫩的童声惊得他浑身一颤。抬眼正对上两双清澈的眼睛,妹妹鼻尖还沾着方才擦拭时的水珠。当啷——玻璃柜里的不锈钢托盘突然坠落,三人同时低头,陈昆明看见自己倒映在柜面上的面容扭曲如恶鬼。
三日后,新店溪畔的防汛道路挤满警车,蓝红警灯将暮色撕得支离破碎。刑事组长程志强踩着及踝的芦苇草,手里证物袋装着半块浸血的板砖。法医蹲在临时搭起的防水布棚下摇头:"颅骨凹陷性骨折,但真正死因是溺水。"
十五公里外的派出所内,日光灯管在陈昆明头顶滋滋作响。他盯着审讯室铁门上的圆形观察窗,玻璃反光里有个披头散发的黑影正贴在他椅背后。"她们说水好冷......"陈昆明突然咯咯笑起来,伸手在虚空里抓挠:"别扯我头发!"
门外的张永明警官猛打寒颤,四月天里竟呼出白雾。他转头要问同事是否调低了空调,却见陈昆明突然僵直身体,瞳孔缩成针尖大小——铁门观察窗外,两只泡得发白的小手正缓缓划过玻璃。
2009年特赦令下达那日,台北看守所的放风区飘着细雨。陈昆明蹲在墙角用树枝画圈,泥地里渐渐显出两个手牵手的小人轮廓。"该走了。"法警催促声未落,他忽然抓起湿泥塞进嘴里,混着血沫含混嘶吼:"她们在肚子里哭!"
出狱后的陈昆明在万华区租了间顶楼加盖屋,窗台上总摆着三碗插香的生米。房东太太有次收租时瞥见衣柜里挂满女童尺寸的碎花裙,惊得差点从铁梯摔落。"那是我妹妹的。"陈昆明堵在门口咧嘴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