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事是从那天夜里开始的。
新收的扒手刚挨着黎占国的旧铺位,突然触电似的弹起来。这小子在道上号称"三指神偷",此刻却抖得像筛糠:"张、张哥,有人拿针扎我耳朵..."老张的警棍还没落下,他忽然扯着脖子喊:"到!七号!"那调门和黎占国死前一模一样。
接下来两个月,但凡挨过那个位置的,个个都成了复读机。有纹着青龙的赌场打手,有戴金丝眼镜的经济犯,最邪门的是个聋了二十年的老贼。他们进来时都不知道黎占国的事,可只要屁股沾上那块发霉的毯子,不出半日准保开始喊"到"。
管教所医务室的老王头偷偷跟我说,有回他值夜班,听见筒道里此起彼伏的"到!七号!",可监控里所有监室都静悄悄的。那天之后,西一筒道上七号的监控探头总蒙着层雾气,维修工换了三茬都不顶事。
秋分那天收了个大学生,罪名是非法集资。小伙子斯斯文文,坐下去时还扶了扶眼镜。当时我正在打盹,半梦半醒间突然浑身一颤——那种熟悉的坠落感又来了,就像有只手把我从躯壳里硬拽出去。
睁开眼时,大学生正死死抠着水泥地,指甲缝里渗出血。他的金丝眼镜歪在鼻梁上,嘴唇哆嗦着挤出:"到...七号..."声音忽高忽低,像台快散架的录音机。月光斜斜切进来,我看见他背后的墙上有团黑影在蠕动,形状像个人,又像是被拉长的问号。
黎占国的遗物袋那天突然不见了。老张查监控时爆了句粗口——画面里蓝塑料袋自己蠕动着爬过走廊,在晨雾里化成一滩水渍。从此西一筒道上七号再没收过新人,那块毯子被水泥封死时,我听见地下传来闷闷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