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十字坡的焦土被冲刷出暗红色沟壑。孙二娘蹲在瓦砾堆里,指尖拂过半截焦黑的账簿——那是前日混战中遗落的残页,"枢密院·王煜"几个烫金小字在雨水中若隐若现。她脖颈处还缠着浸血的布条,昨夜那个自称故人的禁军将领挥刀时,刀锋擦着动脉掠过的寒意仍未消散。
"当家的,有人来了。"张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鬼头刀上的铁锈混着雨水往下滴落。三匹快马冲破雨幕,为首的灰衣人掀开斗笠,竟是梁山泊的戴宗。他甩下浸透的信笺,上面"速赴梁山议事"的字迹被晕染得模糊:"宋大哥说,生辰纲的事牵扯到朝廷暗桩。"
地窖深处突然传来锁链拖拽声。孙二娘转身时,正看见时迁从通风口钻出来,怀里抱着个沾满蛛网的木匣:"嫂嫂,我在墙缝里摸到这玩意儿,像是前朝的。"木匣开启瞬间,泛黄的舆图滚落,某处标着朱红印记——正是青州二龙山的方位。
雨势渐小,斜阳穿透云层。孙二娘盯着舆图上的标记,记忆突然被撕开缺口。十年前,她在汴梁勾栏院见过类似的图,龟公们私下议论说,那是藏宝图,与传说中消失的禁军秘库有关。她下意识摸向怀中的怀表,表盖内侧的"煜"字此刻烫得灼人。
"二娘!"张青的怒吼打断思绪。数十名蒙面人从林子里窜出,为首者手持开山斧,紫髯在风中狂舞——正是二龙山的紫髯伯。"交出舆图和账簿!"斧头劈开雨帘,孙二娘侧身躲过,柳叶刀划出冷光。混战中,她瞥见对方腰间玉佩,竟与王煜的莲花佩如出一辙。
与此同时,郓城县衙内,宋江将密信投入火盆。信是枢密院副使王煜所写,字迹工整得可怕:"若想保梁山平安,交出孙二娘。"他望着跳动的火苗,想起多年前在江州牢城,那个替他挡下杀手的泼辣女子。茶盏突然碎裂,滚烫的茶水在密档上洇开,露出"莲花教余孽"的批注。
夜幕降临时,孙二娘带着残卷和舆图潜入城西乱葬岗。王煜的身影从墓碑后走出,手中灯笼映出他脸上的刀疤。"当年救你,是想让你做我的刀。"他将一卷文书扔在地上,"看看吧,你这些年杀的,都是莲花教安插在江湖的眼线。"文书上密密麻麻列着死者姓名,其中不乏他们曾以为的"肥羊"。
张青突然从树后冲出,鬼头刀直取王煜咽喉:"放屁!你当年把二娘卖进勾栏......"话音戛然而止,王煜扯开衣襟,心口狰狞的烙痕赫然在目——那是孙二娘逃出勾栏院时,用烧红的火钳留下的印记。"我若不这么做,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王煜的声音带着血色的沙哑。
远处传来马蹄声,紫髯伯的人马将乱葬岗团团围住。孙二娘握紧柳叶刀,突然将残卷和舆图掷向王煜:"我不管什么阴谋,谁挡我的路,就杀谁!"她的刀刃率先劈向紫髯伯,却在交锋瞬间,看见对方眼中闪过一丝熟悉的怜悯。
子时三刻,二龙山的聚义厅内,紫髯伯抚摸着舆图上的朱红标记,冷笑出声:"当年师父说孙二娘是关键棋子,果然没错。"他身后屏风缓缓拉开,露出满墙画像,最中央的女子红衣似火——正是十八年前,在汴梁街头被追杀的孙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