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观众是长安有名的琴痴,上月她在醉仙楼弹《高山》时,这公子哥当场摔了自己的焦尾琴,说"从此只听沈姑娘的弦"。
此刻那人身着月白锦袍,正坐在前排攥着帕子,见沈清欢望过来,立刻用力点头,帕子上绣的"清"字都皱成了团。
"他负责在我转调时带头鼓掌。"沈清欢嘴角微勾,"月疏的琴音靠的是气场压人,若观众的情绪被我先带起来,她的琴就乱了。"
司墨忽然笑了,眼底的霜融成春水。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角,"我就知道,你从来不是只能被护着的。"
日头升到飞檐第三只瑞兽时,决胜场的铜锣响了。
沈清欢抱着天音琵琶上台时,一眼便看见对面的月疏。
那女子今日穿了身猩红襦裙,发间插着根赤金步摇,琉璃琵琶搁在檀木架上,弦丝泛着暗红的光——果然浸过生血。
"沈姑娘,请。"王评委抚了抚长须,目光落在她的琵琶上。
沈清欢垂眸拨了个引子,宫商角徵羽在梁柱间撞出清响。
她能感觉到天音琵琶在震颤,每根弦都在传递观众的情绪:张观众的期待,王评委的欣赏,司墨的关切,还有月疏藏在猩红裙底的焦躁。
她指尖一挑,变徵调起。
本是《阳春》的曲子,经她这么一转,立刻有了"大珠小珠落玉盘"的脆亮。
梁柱的共鸣将乐声放大,连殿外的梧桐叶都被震得簌簌落,落在张观众肩头。
那公子哥立刻反应过来,用力拍起手来,满场的叫好声便跟着炸了——他昨日特意串了场,把长安城里爱听琴的老少爷们都请了来,此刻前排的老学究、中间的富家太太、后排的小乞儿,全都跟着拍红了手掌。
月疏的指尖在弦上顿了顿。
她原计划用《战阵》的凶音压场,可沈清欢的乐声里裹着这么多人的情绪,像是一张温柔的网,把她的狠戾都缠散了。
她咬了咬牙,指尖猛力一划,琉璃琵琶发出尖锐的颤音,像是刀刃刮过心尖。
沈清欢的弦丝突然剧烈震颤——天音琵琶在预警她月疏的杀招。
她抬眼看向司墨的方向,那人身倚廊柱,正朝她点了点头。
她心下了然,指尖在弦上转出个花,将《阳春》的调子陡然拔高,又混入段《折柳》的婉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