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久居大江附近,瘴气毒虫见识过无数。
有时一个聚落内的人生了热病,经验丰富的苗人们便会同其断绝往来。
直到聚落内再无热病或是全部死绝。
没有人敢赌这是不是一次普通的疾病。
进入石峁国的范围后,北国风光令蚁大开眼界,可干燥寒冷的气候也让他吃了些苦头。
出发之前,姜女命人熬制了一大罐羊尾油,让他们在起风时抹在脸上和手脚上。
油腻腻的触感和无比腥臊的气息,就算向来沉默寡言的蚁都忍不住发了许多牢骚。
此时蚁总算说了一句不是牢骚的话,却比牢骚更可怕。
噎鸣疑惑道:“蚁,疠疫我也曾听闻过,可你是在大江边上,未曾来过北地,会不会只是寻常热病。”
“我不管是在哪里,他手上有血斑,这就不是寻常热病。”蚁对瘟疫的恐惧是刻入基因的。
商均也赞成蚁:“小心为上,我们还是离这里远些。”
远处的黑色的积云翻滚在山脉上,好似不可名状的巨大怪物缓缓攀行。
恢弘广阔的草海,来自亘古的不可知的恐惧被种在一行“南方人”心中。
苏美尔人聚居处,气氛有些许悲伤。
“乌尔马尔死了。”
低矮的半地穴屋内,乌尔马尔的家族成员和祭司首领们齐聚一处。
中间躺着的是黄鼠咬中的苏美尔武士。
尽管他的身体十分强壮,依然只撑了五天便撒手人寰。
脚部的溃烂处已经被祭司使用药草敷上,身体被他清洁干净,肿大的淋巴结也细心的用长袍遮住。
乌尔马尔的妻子、父母、家族成员们轮流上前抚摸他的身体。
“看他脚上的伤口,应该是生了恶疮。”
“我们的祭司治不好,那些荤粥部的巫觋们也没办法。”
“他们也没办法吗?这里的草药他们最熟悉不过了。”
“哪年冬天不死几个人。”
“可是乌尔马尔和熊一样强壮。”
“听说荤粥部也有不少人得了热病。”
“那最近还是不要去那里了。”
“仁慈的恩利尔,请保佑你的子民......”
“面对疾病,我们要祈求的是埃拉。”
“仁慈的埃拉,请你保佑你的子民......”
狭窄的屋内,挤满了前来悼念和祈祷的苏美尔人。
短暂的悼念很快结束,在工业文明出现之前,普通人是没有资格悲伤的。
生存不会等待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