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字骨生根
废弃的长江委大楼里,尘埃在斜射的阳光下缓慢浮动。走廊尽头那台老式电报机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生锈的键钮上下跳动,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敲击。
我们赶到时,黄铜键钮已经在发黄的报纸上压印出一行行血墨文字。2049年《长江日报》的头版标题触目惊心:【三峡库区水位异常下降 疑似发现商周时期青铜建筑群】。铅字凹陷处渗出的不是油墨,而是带着铁锈味的暗红液体,将"青铜"二字染得发黑。
"不是疑似。"周遥的声呐仪屏幕剧烈闪烁,库底地形图正扭曲变形。那些本应平整的等高线隆起成规则的几何体,八十一个青铜棺椁的轮廓清晰可辨,排列成与当年黑石密室中打字机凹槽完全一致的阵列。"它们在重组......"她的声音发颤,"就像活字在排版盘中自动归位。"
苏晚晴突然冲向角落的档案柜。她的手指刚触到1981年的金属档案盒,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盒子里整齐码放的并非文件,而是八十一个指节大小的青铜棺椁模型。每个微缩棺椁表面都凸起一个名字:我的棺盖上刻着【陆远】,日期栏却是2049年9月18日。
我的怀表突然在口袋里炸开。齿轮和发条悬浮在空中,拼出父亲手稿的残页:【当星图重临,字骨将生根】。铜制表链如活蛇般游向那些微型棺椁,将它们串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张海峰的青铜右臂突然痉挛。金属皮肤下传来根系生长的窸窣声,细密的青铜须根从指尖破出,如饥渴的根须般扎进水泥地面。"操......"他跪倒在地,眼睁睁看着那些金属根须在地下延伸,方向直指库区中心的黑石碑遗址。根须所过之处,地板缝隙里渗出青绿色的汁液,散发出《少年科学》印刷车间特有的油墨味。
顾瞎子摸索着捡起一枚崩飞的怀表齿轮。他的义眼残片突然发出高频振动,在空中投射出全息影像:2049年的长江委大楼前,五尊青铜雕像静静矗立。我的雕像左手捧着的不是怀表,而是一株青铜树苗——与此刻窗外那棵一模一样。
"轮回的不是时间......"苏晚晴的钢笔自动在档案盒上书写,墨水渗入金属形成新的棺椁纹样,"是载体。"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档案室的地面突然透明化,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油墨池。池中悬浮着五口正常大小的青铜棺椁,棺盖上的锁孔形状,正对应着我们体内最关键的骨骼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