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江底墓道
长江的水位退得诡异。
三天前,下游的渔民就传消息说江里鱼群疯了似的往上游蹿,有些鱼跳上岸时,鳞片已经泛着青铜色的锈斑。今早天没亮,住在江边的老赵就敲开了招待所的房门,说夜里听见江底传来编钟声。
"不是水声,是实实在在的钟响!"老赵的手在空气里比划着,指甲缝里还沾着江泥,"像七八个大钟闷在水里敲,震得我家的搪瓷缸子都在桌上跳。"
我们赶到江滩时,太阳才刚冒头。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原本湍急的江水竟然退出去近百米,露出大片黑褐色的河床。淤泥表面布满裂纹,像干涸多年的田地。几根锈蚀严重的青铜桩歪斜地插在泥沙里,桩顶凹陷处明显是手掌的压痕,五指轮廓清晰可辨。
老周蹲下身,用军用水壶舀了半壶浑浊的江水。水底沉着几粒青黑色的砂砾,在晨光下泛着金属光泽。他倒了些在搪瓷缸里,手指捻了捻,突然变了脸色。
"操!这他妈不是砂......"
我凑近看时,缸底的黑砂竟然在缓缓蠕动,像是有生命般聚拢又散开。老周突然把缸子摔在地上,搪瓷碎片四溅——那些"砂粒"落地后发出清脆的金属声,有几颗滚到我脚边,分明是带着铜锈的碎骨渣。
小吴已经拿着折叠铲在刮青铜桩表面的锈层。他手法很专业,顺着纹路一点点清理,突然铲尖"叮"地撞上什么硬物。
"有字!"
我们围过去,看见锈层底下露出一串阴刻的数字:1958.07。
"五八年七月?"小吴挠头,"这玩意儿是建国后铸的?"
老周没答话,从裤兜里掏出个锈迹斑斑的BP机。那机型老得吓人,天线都断了半截。他用力拍了几下,屏幕居然亮起诡异的绿光,显示的却不是电话号码,而是一串甲骨文般的符号。
"七六年长江改道时,省考古队在这片河床下发现了东西。"老周的声音突然压低,"当时派了十二个人的勘探队下来,最后只捞上来五具尸体。剩下的人......"
他踢了踢脚边的青铜桩:"都成了生桩。"
我后背一凉。生桩是旧时修桥筑堤的邪术,活人浇铸在桩基里镇河。正要追问,脚下突然一软,整个人猛地往下陷——
河床塌了。
失重感只持续了短短一瞬。我重重摔在一条倾斜的甬道里,手电筒滚出老远,光束扫过之处,四壁泛着青铜特有的青幽光泽。这不是天然溶洞,而是人工开凿的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