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洼突然泛起涟漪。
淡青色液体开始沸腾,冒出带着金属味的气泡。坑底的土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像是被某种酸性物质腐蚀。陆文渊的机械义肢突然发出"咔咔"的异响——这是三年前在殷墟发掘时受伤后装配的国产假肢,此刻液压管不受控制地伸缩,关节处的螺丝迸出细小的火花。
"退后!"
王援朝拽着陆文渊的衣领往后拖。就在他们离开原地的下一秒,那块渗水的土壁"轰"地塌陷出个脸盆大的洞。腐臭的空气从洞里涌出,混着某种古怪的奶腥味。
手电光柱照进黑洞的刹那,两人同时僵住了——
五米深的地下,静静躺着一个锈迹斑斑的保温箱。箱体上的红漆已经剥落大半,但还能辨认出"上海生物制品研究所"和"1985.7"的字样。最诡异的是,箱体周围散落着七八个青铜人头像,每个都只有拳头大小,面容却是婴儿的模样。
那些青铜婴儿的头像,正在流泪。
淡青色的液体从它们空洞的眼窝里渗出,顺着泥土的纹路汇向中央的保温箱。箱体表面的锈迹在液体冲刷下逐渐脱落,露出底下精密的电子锁——那分明是八十年代最先进的军工产品,密码盘却做成了良渚玉琮的形状。
"我下去看看。"陆文渊解开腰间的绳索。
"你疯了?"王援朝死死拽住他,"这地方邪性得很!上周三队挖出的那个青铜面具,老李刚摸了下就..."
话没说完,地底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脆响。保温箱的密码盘自己转动起来,良渚神徽在转动中分裂重组,最后定格在一个奇怪的图案上——那既不是数字也不是文字,而是一个用蜡笔画出的歪歪扭扭的太阳。
陆文渊的呼吸停滞了。
他认得这个太阳。去年离家前夜,他五岁的儿子陆远就是用红色蜡笔,在防辐射门上画了个一模一样的图案。当时林悦站在阴影里,手里拿着个奇怪的仪器,屏幕上跳动的数字他至今没看懂。
保温箱的密封条突然崩开一条缝。
半张《少年科学画报》的残页从缝隙里飘出来,正好落在陆文渊的胶靴上。那是1985年7月刊的第23页,右上角还粘着干涸的奶渍。页面上用红笔圈起来的"DNA双螺旋结构"插图旁边,有人用稚嫩的笔迹写着:
"爸爸,妈妈在喂箱子里的弟弟喝金属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