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选‘仁’。”
......
卯时,稷下学宫。
百丈石阶下,大鲁文武百官跪伏如蚁,皆以匕首划掌,以血书“仁”字,按于竹简之上。竹简堆叠成山,最顶端赫然是冯国章的血书——
“愿以余生,换鲁地百年无战。”
夏泽立于阶上,白绫覆眼,竹杖点地,声音穿透晨雾:
“自今日起,大鲁并入稷下学宫版图。凡血书‘仁’字者,皆为我稷下弟子;凡血书‘忠’字者,皆为我稷下祭品。”
他抬手,竹杖轻挥,血书竹简被投入青铜巨鼎,火光冲天,血字在烈焰中扭曲,像无数挣扎的魂。
鼎旁,鲁王鲁霄素衣而立,冕旒已除,发间只簪一根竹簪。
他望向火中血字,忽然开口:
“夏先生,寡人可否也书一字?”
夏泽侧首:“大王欲书何字?”
鲁霄抬手,以匕首划破掌心,血珠滴落,在竹简上写下一个“空”字。
“寡人一生,权谋算计,终是空。”
他将竹简投入火中,火光映出他枯槁面容,像一尊即将风化的石像。
......
夜半,鲁宫深处。
冯国章独坐偏殿,案上摊着那枚象牙卒子,卒子背面“魇”字已被血浸透。窗外雨声未歇,风吹动烛火,投下摇晃的影子。
门被轻轻推开,惊鸿红衣而入,发间水珠未干,像从江底捞出的血色珊瑚。
“将军。”她声音轻得像怕惊动夜色,“夏先生让我转告——明日辰时,鲁王将赴稷下学宫,亲授第一课。”
冯国章抬眼,眼底血丝密布:“他......还活着?”
惊鸿点头,指尖轻抚卒子裂痕:“活着。但不再是王,而是稷下的‘空’字弟子。”
冯国章忽然大笑,笑声在雨夜里苍凉如狼嚎:“好一个‘空’字!好一个夏泽!”
他抓起卒子,猛地向窗外掷去。象牙卒子划破雨幕,坠入黑暗,再无踪影。
......
次日辰时,稷下学宫。
晨钟九响,鲁王鲁霄素衣立于杏坛之下,手捧竹简,声音沙哑却清晰:
“今日第一课,讲‘空’。空非无物,空乃容万物。昔日寡人以江山为笼,困万民于内;今日寡人愿以身为笼,困己于内,容万民于外。”
坛下,数万弟子跪伏,鸦雀无声。
夏泽立于坛侧,白绫覆眼,竹杖点地,唇角微扬:
“大王此课,可称稷下初鸣。”
远处,冯国章按剑立于阶下,雨水沿盔檐滴落,砸在那枚象牙卒子曾坠之处,水洼里映出他扭曲的脸。
风过,水纹碎裂,像一场未醒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