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够到黑布包,门外突然传来皮鞋踩在碎玻璃上的声响,笃笃笃,不急不慢,像在敲谁的骨头。李维辰迅速将布包塞进棉袍内袋,转身时,正撞见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门口,风衣的领口立着,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双眼睛,亮得像浸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
“李兄倒是比我预想的来得早。”男人的声音带着烟嗓,从领口漏出来,裹着股劣质雪茄的味道,“三一门的东西,不是谁都能动的。”他抬手时,李维辰才发现他左手戴着只黑皮手套,手套的食指处有个破洞,露出截苍白的指骨,像没长好的新肉。
罗盘的指针突然指向男人,盘面上的刻度开始发烫,烫得手心发疼。李维辰注意到男人风衣下摆露出的枪套,枪套是牛皮的,边缘磨损得厉害,上面烫着个“党”字,显然是军统的人。这年头玄门和特务机构搅在一起的事不少,去年上海的清虚观被抄,据说就是因为观主藏了不该藏的东西,最后死在牢里,尸体都没人收。
“阁下是军统的?”他不动声色地往神龛退了半步,指尖摸到神龛后面的砖缝,那里藏着他从江北带来的镇魂钉,“三一门的事,归道门管,跟你们不相干。”
男人笑了笑,从风衣内袋摸出个证件,证件上的照片比他本人年轻些,眉眼间透着股狠劲,姓名栏写着“张砚秋”,职位是“特调处专员”。“民国了,讲究新生活运动,道门的事,政府也得管管。”他收起证件时,李维辰瞥见他内袋里露出半截黄纸,纸上的朱砂符咒和神龛上的符号一模一样,“养魂木心在哪?交出来,省得大家麻烦。”
原来他们要找的是同一个东西。李维辰的指尖在砖缝里抠得更紧,镇魂钉的棱角硌着掌心,带来些微的痛感。他想起破庙里那个军阀的眼睛,临死前突然清明了一瞬,说木心被阴阳宗的人偷走,藏在三一门的“守心处”,还说阴阳宗的人早就和政府里的人勾搭上了,要借木心炼什么邪器。
“什么木心?我听不懂。”他故意装傻,眼角的余光瞥见张砚秋风衣下的手在动,那只戴黑手套的手正往枪套摸去,“我就是来看看祖宅,家父以前是三一门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