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不对劲!”老王头冲进中军大帐时,袍角还沾着药渣,“这病邪性得很,高热、无汗、喘得厉害,不像是寻常风寒。”他摊开手,掌心是几撮黑褐色的药渣,“我用了紫苏、防风,都压不住,反而有两个兵,咳得更凶了!”
卫青眉头紧锁,走到帐外。营地里,不少士兵蜷缩在篝火旁,脸色红得发紫,嘴唇却干裂起皮,有的正用匕首撬开冻硬的水囊,往嘴里灌冰水,喝下去却像石沉大海,半点解渴的意思都没有。一个年轻的骑兵,咳得直不起腰,双手死死抓着马鞍,指节泛白,喉咙里的喘声隔着十步都能听见。
“将军,再这样下去,不消匈奴来打,咱们自己就得垮!”赵破奴的声音带着焦虑,“方才清点,已有三百多弟兄病倒,连伙夫里都有两个起不来了。”
卫青蹲下身,摸了摸那年轻骑兵的额头,烫得惊人。他又掀开士兵的衣襟,胸口的皮肤干燥得像老树皮,按压下去,半天才能弹回来。“脉浮紧,气促,无汗……”卫青略通医理,喃喃道,“这是寒邪被燥气裹着,闭在了皮肉里,阳气发不出来,就像烧红的铁块被闷在沙土里,越憋越烈。”
老王头在一旁点头:“将军说得是!这漠北的邪祟,又寒又燥,比中原的风寒霸道得多。寒主收引,把毛孔都闭死了,燥气又伤津液,所以汗出不来,咳得凶。”他叹了口气,“可惜咱们带的药材里,发汗的药就只有紫苏、生姜,对付这种厉害的燥寒,根本不够力道。”
夜幕降临时,病情还在蔓延。有个老兵咳着咳着,突然两眼一翻,直挺挺倒了下去,等抬到军医帐里,已经没了气息。消息传开,营地里人心惶惶,连篝火旁的谈笑声都没了,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像一群受伤的野兽在呜咽。
卫青站在沙丘上,望着漫天星斗。漠北的星空格外亮,北斗七星像一把勺子,斜斜地挂在天边。他想起出发前,汉武帝赐的“天马”酒,想起长安城里温暖的灯火,再看看脚下这片死寂的戈壁,忽然觉得,比起匈奴的弯刀,这无形的病邪,或许更难对付。
第二回 斥候探漠 野驼示秘
“将军,让我带一队人出去找找,说不定能寻着些能用的草药!”说话的是斥候队的队长陈武,脸上一道刀疤从眉骨延伸到下颌,是去年与匈奴厮杀时留下的。他手下的斥候,都是在漠北长大的老兵,熟悉地形,更懂些戈壁上的生存门道。
卫青沉吟片刻。此时派斥候外出,风险不小,万一遇上匈奴的游骑,就是凶多吉少。可看着营里越来越多的病号,他咬了咬牙:“带二十人,轻装简行,只带三天干粮,沿着绿洲边缘找,日落前必须回来。”他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陈武,“这是西域商队给的‘指路佩’,据说能避沙暴,你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