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雪锁呼伦贝尔,风卷草原魂
民国三年的冬天,呼伦贝尔草原像是被天神打翻了的奶桶,白得晃眼。铅灰色的天空压得很低,低得能碰到敖包的顶,狂风卷着雪粒,像无数匹脱缰的野马,在草原上横冲直撞,把蒙古包的毡帘抽得“噼啪”作响,连最耐寒的蒙古马,都缩在背风的土坡后,鼻孔里喷出的白气瞬间凝成了霜。
草原上的人都说,这是“白毛风”在发怒。它从贝加尔湖那边过来,带着冰碴子和寒气,能冻裂石头,能吹翻勒勒车,更能把人的骨头缝都冻透。
在这片被风雪吞噬的草原上,住着一个年轻的牧民,叫阿古拉。他刚满二十岁,骑着一匹叫“踏雪”的枣红马,赶着三百多只羊,是部落里最有冲劲的后生。他的蒙古包扎在克鲁伦河的支流旁,夏天时,那里水草丰美,羊群能吃成滚圆的雪球;可到了冬天,尤其是这样的“白毛风”天,日子就变得格外艰难。
阿古拉的阿妈在他十岁时就去世了,阿爸去年冬天赶着羊群去更远的草场,再也没回来——有人说被风雪埋了,有人说遇到了狼群。如今,蒙古包里就剩他一个人,和他的羊群相依为命。他常对“踏雪”说:“羊在,家就在;我在,羊就在。”可这次的“白毛风”,比他经历过的任何一次都凶,他心里隐隐有种不安,像被狼盯上的羊。
第一章:风雪困毡房,寒邪锁肺腑
“白毛风”刮到第三天,阿古拉的蒙古包,快成了风雪中的一叶孤舟。
毡帘被狂风撕开了一道口子,雪粒像小刀子一样往里灌,把地上的毡垫都打湿了。阿古拉用羊毛毡堵了好几次,都被风刮开。他缩在毡子堆里,裹着最厚的羊皮袄,还是觉得冷,那种冷不是皮肤表面的凉,是钻进骨头缝里的寒,让他牙齿不停地打颤,浑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更让他揪心的是羊群。
他的羊群被风雪困在离蒙古包不远的背风处,挤成一个巨大的白团。阿古拉几次想冲出去看看,都被狂风顶了回来。直到风势稍缓的间隙,他才连滚带爬地冲到羊群旁——最外围的几只小羊,已经冻得僵硬,身体硬得像块石头;母羊们护着小羊,却也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鼻孔里流出的清鼻涕,在嘴边冻成了冰碴;连最壮实的头羊,也耷拉着脑袋,没了往日的精神。
“对不起,是我没护住你们……”阿古拉抱着一只冻僵的小羊,眼泪掉下来,瞬间就在脸上结成了冰。
他把冻僵的羊拖回蒙古包,想靠毡房里的火塘暖暖,可火塘里的牛粪饼烧得并不旺,只能勉强维持一点温度。折腾了大半夜,阿古拉回到毡房时,突然觉得喉咙里像堵着一团冰,痒得厉害,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