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哀牢灵境 树孕精魂
哀牢山的雾,是从千年古树的根须里渗出来的。冬春之交,雾最浓,像化不开的墨,把山坳里的彝寨裹得只剩个模糊的轮廓,唯有寨口那棵老枫树,枝桠刺破雾层,露出半截焦黑的树干——那是五十年前山火留下的疤,却奇迹般地抽出了新枝,绿叶间挂着彝人祭树的红布,在雾里飘得像团火。
山深处,比老枫树更老的,是片桦树林。最粗的那棵桦树,要三个彝人才能合抱,树皮上的纹路深如刀刻,据说每道纹里都藏着个故事。彝人叫它"树王",说它的根扎到了地心,能听见山神的低语。
树王的根系深处,沉睡着树灵阿倮。他不是人形,是团流动的绿光,像初春的新叶揉碎了的汁。三百年前,他是树王年轮里的一缕气,吸了百年日月精华,凝成"木精",能随风而动,看遍哀牢山的花开花落;又吸了百年腐叶沃土的灵气,结出"土魄",能入地而行,感知每寸泥土的呼吸。
阿倮最爱做的事,是在月夜顺着根须游到地表,看彝人围着篝火跳舞。他们唱的《树魂谣》,歌词他都记得:"桦树高,枫树壮,树灵藏在根中央;风来摇,雨来唱,护咱彝人免灾殃......"每当这时,他就会让树根冒出些甜汁,引来山鼠、野兔,让它们在篝火旁嬉戏,像是给彝人的回应。
可他也有忧愁。每年冬春,哀牢山总有瘴气,彝人染上了,就会浑身发肿,咳嗽不止。他看见过母亲抱着肿得发亮的孩子哭,看见过猎手因为腿肿再也拉不开弓。他想帮忙,却受着树灵的规矩——不能直接显灵,只能借山林之物行事。
那天,阿倮在树王最深的根结处,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那是他三百年修行的灵力,正慢慢凝结成块。他知道,这是树灵的终极馈赠——将自身三成灵力化为"舍利",藏于腐叶之下,遇善者则显,遇恶者则隐,专治湿毒水肿,是他与人间最隐秘的契约。
他用根须轻轻托着那块凝结的灵力。它初时是绿的,慢慢变成黑褐,像被腐叶染过的玉;表面长出细密的瘤状突起,像树王树皮的纹路;断面却白得像月光,能看见他流动的绿光。"就叫你'树苓'吧,"阿倮对着它低语,"藏好,等那个懂你的人。"
二、舍利初显 彝人识珍
第一个遇见树苓的,是彝寨的药农木呷。他三十多岁,左手缺了根手指——去年为了救掉进陷阱的孩子,被山鼠咬的。他懂草药,更懂山林的脾气,采挖时从不多取,总会在原地撒些菜籽,说"给山留口饭"。
那年春天,瘴气比往年重,寨子里的水肿病人躺了半个竹楼。木呷背着药篓,在哀牢山转了三天,采的草药都不管用,急得他对着树王磕头:"树王啊,救救咱寨人吧,再这么下去,要绝户了......"
磕到第九个头时,他听见脚下传来"咔"的轻响,像是树根在动。低头一看,腐叶下竟冒出个黑褐的疙瘩,圆滚滚的,被根须轻轻托着,像树王递来的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