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啥?"阿黑用砍刀扒拉了一下,那东西硬邦邦的,断面却白得像凝固的羊奶,还带着点黏手的黏液。
沙马曲比蹲下身,捻了点断面的粉末放在舌尖——没有观音土的涩,没有毒蘑菇的苦,只有种淡淡的甘,混着点土腥,咽下去后,喉咙里竟像流过一汪清泉,把连日来的燥渴压下去了几分。
"是'乌金',"他猛地站起身,牛骨卦在袋里"哗啦"作响,"老辈人唱的古歌里有:'天旱三年,地裂八瓣,野猪拱出乌金蛋,救咱彝人渡难关'——这就是乌金菇!"
可没人敢信。寨子里的老人说过,山里长得怪的东西,不是毒草就是邪物。阿黑举着砍刀,想把这些"乌金菇"劈了:"毕摩,万一是山神设的陷阱呢?"
沙马曲比拦住他,指了指湿地边缘的新鲜粪便——那是野猪的粪便,里面混着些未消化的乌金菇碎片。"黑煞吃了没事,"他拿起一块最大的乌金菇,"古歌里说,它能填肚子,能解燥,是山神给咱留的活路。"
太阳落山时,他们背着半篓乌金菇回到阿依寨。寨子里的人围上来,看着这些黑褐色的"蛋",眼神里有好奇,有怀疑,更多的是绝望里的一点星火。
"能吃吗?"一个抱着瘦骨嶙峋的孩子的妇人问,她的脚踝已经肿得像个发面馒头,那是饿出来的水肿。
沙马曲比没说话,只是让阿普架起铜锅,把乌金菇洗干净,切成块,添了仅存的半竹筒水,在火塘上慢慢煮。
铜锅"咕嘟"作响,水汽带着股奇异的香,飘满了整个寨子。那香不像腊肉的油,不像苦荞的焦,是种沉在土里的甜,闻着就让人肚子咕咕叫。
孩子最先忍不住,挣脱妇人的怀抱,凑到锅边,鼻子一抽一抽的。
沙马曲比舀出一勺煮软的乌金菇,吹凉了,喂给孩子。孩子嚼了两下,眼睛突然亮了,含糊不清地喊:"阿妈,甜!"
二、乌金初现 饥腹渐安
铜锅里的乌金菇,煮得像一锅化开的墨锭,汤汁却清得发亮,浮着层淡淡的油花——那是乌金菇本身带的脂膏。沙马曲比让阿普把菇和汤分成均等的份数,每户一碗,连刚出生的婴儿,也要用小勺喂上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