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那天,夏禹纪骑着改装自行车出现在林如家巷口。车后座绑着用奶茶店废纸箱做的"豪华猫窝",里面蜷着他从快餐店救下的奶猫。林如抱着装满中药渣的垃圾袋僵在原地,看他T恤上印着"兼职招募"的广告,那是她前天在公告栏撕下又团成球的传单。
"我找到真正的便宜租房了!"他举起串生锈的钥匙,腕上智能手表早已换成塑料电子表,"就在你打工的便利店后面..."话音被林如砸过来的空药罐打断。铝罐撞在墙上发出空洞回响,母亲剧烈的咳嗽声穿透薄墙。
"玩够了吗?"她指甲掐进掌心,"你住三个月城中村的体验,是我的人生!" 夏禹纪怀里的猫突然挣扎跳下,碰翻了林如收集雨水冲厕所的塑料桶。积水漫过他特意做旧的帆布鞋,露出内里印着设计师签名的真皮鞋垫。
暴雨来得猝不及防。他们在漏雨的屋檐下争夺破洞的伞,夏禹纪坚持把伞倾向她那边,自己半个身子浸在雨里。林如看见雨水顺着他的金发梢滴落——那是他昨天自己染失败的颜色,发根处已经露出原本的黑。
"试试这个。"他哆嗦着掏出保温杯,里面装着自制的姜茶,红枣核还漂浮在表面。林如喝到的却是满口辛辣,少年显然分不清老姜和普通姜的区别。她呛咳着蹲下时,发现他运动裤膝盖处渗着血,是下午模仿建筑工人在工地搬砖时摔的。
最深的裂痕诞生于夏夜停电的便利店。夏禹纪用手工做的蜡烛台照明,说要陪她整理货架。摇曳烛光里,他忽然掏出个脏兮兮的玩偶:"夹娃娃机战利品,绝对没超过二十币!" 林如却盯着玩偶裙角的标签——这是她三年前捐给希望工程的生日礼物。
"你去了城西的慈善超市?"她声音像绷紧的弦,"那里是我妈每周捡便宜菜的地方。" 蜡烛突然爆出火花,烧焦了夏禹纪连夜整理的廉价食谱。他慌乱拍打纸页时,露出腕间没撕干净的慈善超市捐赠贴纸,上面赫然印着母亲的名字缩写。
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结成蛛网。林如盯着缴费单上突然清零的金额,指尖掐进护士台的大理石缝。那个刺眼的"夏"字印章像只嘲笑她的眼睛,在票据右下角泛着油墨的光。
储物柜里的新保温杯烫得她手心发麻。杯身刻着拙劣的猎户座图案,不用猜都知道是谁的手笔。她想起昨夜暴雨中,夏禹纪蹲在便利店后巷修理破旧的二手自行车,车筐里探出的向日葵沾着泥浆——他永远分不清鲜花和野草哪个更容易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