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葛蹲下身去,小心的把散落在地上的弹壳捡起来,道:“你以后练习时这弹壳要捡回来,捡的时候要当心,别烫着,这弹壳你可以去镖顺那里换子弹。我这次给你配了三十发子弹,你平时两个弹匣一定要保持装满,还有这铳你平时两三天就要用这盒枪油擦一擦,防止生锈,用时才能不出问题。你看仔细了,我教你怎么拆装这枪。”
说着回了屋里,朱葛开始熟练地把短铳拆开,徐尔霸瞪大了双眼看了两遍,自己也试着上手学着拆装起来。
直到出去的人都采买齐全回来后,用了饭,徐尔霸亲自带人把朱葛他们送去了城外的镖顺车马行,两人才依依不舍告了别。
章水在赣南的大山里蜿蜒流淌,大山里充沛的降雨让这条赣江支流水量很大,自古就成为了中原通往粤广地区的交通大动脉。两边的货物越过梅岭在南安城外的码头处装卸交换,发达的商业让这里的码头鱼龙混杂,繁闹喧嚣,这很好的掩护了朱葛这两艘满载的江船,在充足补给之后,又沿着章水逆流而上,慢慢的江面上就变得清净很多,只有一些渔船竹筏,衬托出这两条江船有些突兀。
船再往上游行驶了二、三十里,水流开始变得湍急,船速也越来越慢,终于在一处野码头处停靠了下来,再上面已经完全不适合这样的江船继续往上。
雨终于停了,朱葛让他的队员们在船上休息,等到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才陆续登岸,每个人都背足了给养,慢慢向着大山进发,第一站就是朱葛的老家。
朱葛和阿咪两个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这里的一草一木,他们俩都很熟悉,虽然阿咪已经离开这里十多年了,但这里的山山水水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有些树更粗壮了一些,有些小路更湿滑了一些,他们俩的老家芦下村离这章水有着六里多地。村后的牯牛岭仍然如一头野牛卧坐在那里,等着他们这对离家多年的母子回归,仿佛期待着它翻天覆地的新生。
直到黎明前夕,队伍才接近了村口。警惕的狗子很快就吠叫了起来,朱葛并没有着急发起进攻,他先让阿咪给铁头的一连带路,绕去村后把后路堵死,自己则带着一个连等到铁头就位的信号之后,趁着微明的天光冲进了村子,向着族长家高大的围堡冲去。
十几声巨大的枪响打破了黎明的宁静,围堡很快就被攻克了,地上躺着十几个护院打手,除了散落的一些兵器,只有鲜红的血正慢慢变得发黑。整个围堡里弥漫着一股子呛鼻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这鬼天气一大早就没有一丝丝风。
朱葛亲自把衣衫不整的族长押到了围堡的门前空地,身后还有族长的家眷,老老少少三十几口人。这时阿咪也从后村口进了村子,等远远看到族长后,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那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跑上前来的阿咪上去就照着族长啪啪两个耳光,嘴里叫骂道:“你个老鬼,终于也有今天!你还认得我吗?你个老畜生!”又是飞起一脚,精准踹的老鬼疼倒在地。
朱葛知道这些都是阿咪这十几年来在心里无数次反复演练过的复仇招式,他看见阿咪的嘴角露出了无比满足的快意。
队员们正一家家敲着门,让村民陆陆续续聚拢到这围堡门前,有些村民很快就认出了阿咪,惊呼声,哭泣声响成一片。朱葛看着蜷缩在地上的族长,还有那些缩拢在一起簌簌发抖的族长家人们,一种无比强大的力量和自豪感不觉油然而生。刺眼的阳光裹挟着炽热照了过来,他微微眯了眯眼,辨认着陆续到达的村民,他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玩伴的身影,身量已经完全变了样,只有眉目间还留着一丝丝的印象,他走上前去,那个比他大一岁的青年人虽然略略比他高半个头,但是却用着惊惧的目光看着自己,眼里满是恐惧。朱葛咧开嘴,笑着道:“水娃哥,你还认得我吗?我是细佬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