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廊,吹得宗庙檐角铜铃轻响,仿佛余音未散的鼓声仍在回荡。
麴云凰立于祠堂中央,指尖仍触着那方青石匣的封印,掌心却已沁出冷汗。
方才浮现又消散的八字谶语——“七三终命,影尽灯熄”——像一根细针,扎进她最深的警觉里。
她不是没想过这是幻觉,可灵犀琴腹金箔上的痕迹确实被动过,而她从不记得自己留下过任何字迹。
韩烈站在门外,甲胄未解,声音压得极低:“皇帝召太子入寝殿,亲口说‘朕该退了’,可内阁无人接诏,礼部无令起草,反倒命内务省彻夜重修《宗庙祭器名录》。”他顿了顿,眸光如刀,“名录新增一项——‘先帝亲制音律匣’,材质未载,形制未录,仅注一句:‘通九宫,启天枢’。”
麴云凰眸色一沉。
她缓缓抬手,将灵犀琴横置于膝上。
琴身温润,似有灵性回应她的气息。
她闭目凝神,指尖轻轻敲击琴边第三弦,一声轻颤漾开,如水波荡入虚空。
刹那间,琴腹深处传来微不可察的共鸣——极细微,却精准对应九宫音锁的第三转频。
她猛地睁眼。
“九宫音锁”是上古音阵的核心机关,传说唯有以特定音律激活,才能开启皇家地宫最深处的“龙脉枢庭”。
而此阵最关键的,便是共振引信。
若那“音律匣”真为先帝所制,且能与灵犀琴产生共鸣……那就不是什么祭器,而是一座活的操控装置。
她的指尖缓缓收紧。
所谓退位,根本不是权力交接——是把明面上的龙椅让出,暗地里却用一件“遗物”,将皇权锁进音律的牢笼。
皇帝不是要退,是要以死为饵,以匣为锁,让继任者成为下一个被操控的傀儡!
就像当年他沦为影宦的提线木偶一样。
而现在,目标是太子。
她正欲起身,祠堂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如落叶拂地。
下一瞬,牛俊逸已立于门前,月光勾勒出他清冷的轮廓,袍角染着夜露的湿痕。
“我去见过太子。”他开口,声音低如耳语,“他眼下泛青,瞳仁微颤,神识浮散。我试吹‘破妄半音’,他额角渗血,却浑然不觉痛楚。”
麴云凰心头一紧:“顺命引?”
“不止。”牛俊逸从袖中取出一枚铜哨,其上刻着细密符纹,“他已被种下‘三日潜引’,前七十二时辰无异状,一旦触发特定音律,便会彻底丧失自主意志,唯命是从。香炉里的‘安神引’被人换了‘傀心熏’,每日一燃,神识便蚀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