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在病房走廊里织成冷硬的网，顾建军的作训鞋在防滑地砖上碾出急促的响，列兵衔在胸前晃出细碎的光 —— 那是今早刚从领口扯下的，金属扣环还带着体温。推开 3 号病房门时，他看见小川烧得通红的脸埋在苏晚晴胸前，迷你作训服的肩章暗扣空荡荡的，像极了自己新兵连第一次授衔时的慌张。
"细菌怕这个。" 顾建军的喉结滚动，把领章轻轻塞进小川枕头下，金属棱角划过孩子掌心的红痣，尾端 "列兵" 二字在监护仪蓝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苏晚晴抬头时，发现弟弟左眉梢的疤痕正渗着血珠 —— 三毫米长的斜痕，与顾沉舟 2008 年抗震时被钢筋划伤的位置分毫不差，连结痂的弧度都像照着同一把刺刀刻的。
"建军你怎么受伤了？" 苏晚晴的银顶针从改衣本上滑落，碰着小川枕边的平安符弹壳，发出清越的响。顾建军慌忙挡住疤痕，作训服袖口露出半截新绣的 "护侄" 暗纹："靶场匍匐时蹭的，" 他的耳尖发红，"和哥当年在大堤上的疤，" 顿了顿，"是同款军功章。"
小川突然在昏迷中抓住领章，金属扣环硌着他的乳牙，却让烧得迷糊的小脸露出笑意。顾婆婆的蓝布衫带着砂锅的热气从值班室回来，看见领章上的血渍，突然想起 1994 年顾沉舟寄回家的第一份嘉奖令，信封边缘同样沾着训练时的血痕："把你的作训服脱下来，" 她的顶针敲了敲保温桶，"我给你绣个防菌符。"
消毒灯在天花板投下冷光，苏晚晴望着弟弟褪下的作训服，发现左胸位置绣着极小的 "小川平安"，针脚走的是顾沉舟教的 "三点一线" 缝法，尾端缀着顾婆婆特有的千层底十字纹。"昨晚在演习场，" 顾建军摸着小川滚烫的额头，"哥用望远镜看月亮，" 指了指窗外的探照灯，"说每个军属病房的灯光，" 顿了顿，"都是他瞄准镜里的坐标。"
病房的监护仪突然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小川的体温奇迹般开始下降，攥着领章的手指松了松，领章的金属反光恰好映着顾建军晒黑的脸庞 —— 轮廓与顾沉舟二十年前的新兵照重叠，唯有眉梢的疤痕，像枚跨越时空的勋章，证明着军人血脉里的相似与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