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起身时碰翻了案几上的螺子黛,黑曜石粉末撒在青玉地砖上,被窗外透进的日光映得泛起诡异的蓝芒:"妹妹可知这波斯螺子黛遇热会变色?
就像......"她突然收声,转而对闻声而来的皇帝盈盈下拜,"臣妾失仪,请陛下责罚。"
暮色四合时,安陵容独自站在梅林深处的石灯旁。
她将掌心贴着冰冷的石壁,感受着夹层里那卷浸过硫磺水的密宗经文正在吸收地热——只需再等一场夜雪,那些用孔雀胆汁液写就的罪证就会在石壁上显出殷红的梵文。
远处传来丝竹声,玉贵人簪着孔雀翎的步摇在灯火中流光溢彩。
安陵容抚过袖中那枚裂成两半的玉佩,金箔暗纹在指尖烙下灼热的触感。
冰片在唇间化开时,她想起昨夜在慎刑司暗牢看见的那个吐蕃巫女——那人锁骨处的赤莲纹身,与玉贵人贴身侍女耳后的胎记如出一辙。
雪落无声地覆上梅枝,安陵容望着暖阁方向渐次亮起的宫灯,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积雪被碾碎的轻响。
她将染着螺子黛香气的帕子按在唇边轻咳,月光在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像极了前世勒在她颈间的白绫。
暖阁内的鎏金香炉腾起袅袅青烟,玉贵人尾指上的翡翠护甲轻轻叩击着青玉酒盏。
西域进贡的葡萄美酒在琉璃杯中泛着血色的涟漪,她望着对面安陵容素净的月白氅衣,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姐姐这身素服,倒像是提前为冷宫备下的丧衣。"
话音未落,殿外忽然卷进裹着雪粒的寒风。
安陵容广袖翻飞间,数十盏宫灯竟同时暗了三分。
她指尖掠过案几上盛着冰片的银盘,清脆的撞击声里,青玉地砖上那些泛着蓝芒的螺子黛粉末突然腾起细小的火星。
"陛下请看。"安陵容将浸过硫磺水的丝帕覆在冰片上,帕角垂落的金线穗子正指向玉贵人裙摆,"吐蕃密宗的赤莲业火需用孔雀胆作引,硫磺为媒——"她突然扬手将帕子掷向玉贵人脚边,沾着冰片的丝绸遇热即燃,瞬间在对方绣着金雀的裙裾上绽开血色莲花。
暖阁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皇帝霍然起身,腰间玉带扣撞击出金石之音。
安陵容看见他指节发白地攥着那枚裂开的玉佩,西域文字的金箔在火光中正渗出诡异的墨绿色汁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