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钟声在琉璃瓦上撞出冰棱般的回响,安陵容垂首望着祭坛上蜿蜒的暗红液体,孔雀胆的腥甜混着硫磺焦灼的气息,在经幡翻卷的间隙缠上帝王玄色龙袍的衣角。
她藏在广袖里的指尖掐进掌心,前世临死前喉间漫上的苦杏仁味道突然在舌根复苏。
"陛下明鉴。"她迎着玉贵人淬毒的目光跪在祭坛边缘,云锦祭服扫过那些正在凝固的血迹,"这孔雀胆遇硫磺生烟的特性,倒是与吐蕃密宗记载的'赤莲业火'极为相似。"
皇帝搭在蟠龙椅上的手背浮起青筋,那块裂成蛛网状的玉佩正躺在他膝头,西域文字在裂缝间泛着诡异的金芒。
安陵容看见他摩挲腰间空荡荡的玉带时瞳孔微缩——那是前世他动杀心前惯有的动作。
玉贵人突然扑倒在雪地里,孔雀金步摇的尾羽扫过安陵容的裙裾:"贵妃娘娘怎知这是吐蕃秘术?
莫非......"
"三个时辰。"安陵容突然抬高声音打断她,染着丹蔻的指尖按在祭坛边缘的血纹上,"请陛下容臣妾三个时辰,若不能自证清白,甘愿自请入冷宫。"
紫檀木座钟在养心殿敲响第二声时,安陵容正用银簪挑开玉佩裂缝中的金箔。
前世她在冷宫墙缝里发现的吐蕃密卷在烛火下铺开,那些用硫磺水浸泡过的经文正在羊皮纸上渗出淡金色的纹路——与玉佩内层暗藏的孔雀胆粉末如出一辙。
"娘娘,慎刑司来报,玉贵人宫里的炭盆灰烬中发现了硫磺。"宝鹃捧着铜盆进来时,盆中漂浮的冰片正将血迹凝成莲花形状。
安陵容将染血的帕子浸入冰水,看着血色在铜盆边缘勾勒出与祭坛上相同的西域神女轮廓:"去取本宫妆奁最底层那盒螺子黛,要去年波斯使臣进贡的那款。"
当暮色浸透窗棂时,玉贵人正倚在贵妃榻上把玩着枚青玉耳坠。
鎏金香炉里飘出的烟雾在空中凝成孔雀开屏的形状,她望着镜中自己新描的远山黛,突然听见外间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贵人恕罪!"小宫女跪在满地瓷片中发抖,"实在是安贵妃宫里送来的螺子黛......"
"慌什么?"玉贵人用护甲勾起妆台上那盒镶嵌着红宝石的螺子黛,镜中倒映出窗外飘落的细雪,"败军之将的示好罢了,明日阖宫赏梅宴上自有分晓。"
赏梅宴当日的暖阁里,安陵容特意选了件月白缠枝纹的素色氅衣。
当玉贵人头戴金雀钗经过她身侧时,她故意让手中的茶盏倾斜半寸,看着滚烫的茶水在对方裙裾上洇出深色痕迹。
"姐姐这是何意?"玉贵人攥着帕子的指节发白,余光瞥见皇帝正往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