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北宋真宗 赵恒(1 / 2)

那年我十二岁,跪在母妃灵前听着雨打芭蕉,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日会摸着这冰冷的龙椅扶手。

"三哥儿该用膳了。"乳母王氏端着食盒进来时,我正趴在窗边看大哥教二哥射箭。那年我六岁,大哥元佐刚满十五,二哥元僖不过十岁,三个人的影子在春日里拖得老长。父亲还是晋王,我们住在汴京城的晋王府,谁也不知道两年后会发生陈桥驿那场兵变。

变故来得比春雷还急。开宝九年十月二十,祖父突然驾崩。那天夜里我被乳母从被窝里拽起来,隔着三重院墙听见甲胄碰撞声。次日父亲登基时,大哥攥着我的手直发抖——我们跪在崇元殿最后排,连祖父的灵柩都没见着。

母亲李贤妃病倒是在太平兴国二年。她总把我搂在怀里说:"德昌要记住,在这宫里最要紧的是藏拙。"当时我不懂,直到看见大哥在重阳家宴上摔了酒盏。那年他十八岁,因四叔廷美被贬抑郁而狂,举着烛台要烧宫殿。父亲命二十个侍卫才按住他,碎瓷片溅到我蟒袍下摆,洇开暗红血痕。

我跪在延福宫青石砖上替大哥求情时,额角的汗珠正顺着下巴往下滴。二哥在旁边扯我衣袖:"三弟莫犯傻,父亲正在气头上。"那年我十六,看着大哥被押往均州,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咳着血说的"藏拙"二字。从那天起,我把《孝经》抄了三十遍,在重阳宴上当着诸王的面背得一字不差。

二哥元僖当上开封府尹那日,特意绕道来我府里。他腰间新佩的玉带扣闪着光,"三弟可知父亲让我学着看刑狱案卷?"我笑着给他斟茶,案上摊着刚临摹的王羲之字帖。那年我二十岁,看着二哥案牍劳形,倒庆幸自己领的是个闲差。直到淳化三年五月,二哥早朝时突然倒在殿前——御医说是急症,可坊间都在传毒杀。

守灵那七日,我数着二哥棺椁上的北斗七星纹,终于明白母亲说的"藏拙"不是保命符。父亲来灵堂那夜,我主动请缨去查淮南饥荒。三个月后带着二十本赈灾账册回京时,吕端说我瘦得脱了相,可父亲头回拍着我肩膀说:"元侃倒是长进了。"

至道元年八月,我被立为太子那日,雷雨下得比册封礼的鼓乐还响。父亲将玉圭递给我时突然问:"若契丹来犯当如何?"我手一抖,玉圭险些落地:"和谈为表,备战为里,徐徐图之。"这话是跟李沆学来的,却见父亲眼底闪过笑意。后来听王继恩说,那日我答话时,父亲在袖中攥着的匕首都松开了。

登基前夜,我在东宫摸着太子衮服上的金线,想起二十二年前大哥被拖出宫门时,蟒袍上的团龙也是这般明晃晃地刺眼。三更鼓响时,吕端带着百官跪在阶下,我望着启明星突然笑出声——这龙椅终究还是让我这个最会"藏拙"的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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