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争执，没有歇斯底里。两个经历过无数风浪，从地狱边缘爬回来的老怪物，在最初的巨大冲击后，几乎是本能地进入了另一种状态。
“记忆。”昂热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低沉而清晰。他不再看照片，目光锁定了副校长弗拉梅尔。
“我们的记忆，关于梅涅克陨落的关键节点，出现了无法调和的偏差。彼此都坚信不疑，且细节清晰。”
弗拉梅尔脸上的玩世不恭彻底消失，那双总是带着惫懒神色的眼睛此刻锐利如鹰。
“不是普通的遗忘或模糊，希尔伯特。更像是被覆盖了，或者，被精准地修改了一部分。”
他猛地灌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似乎也无法驱散那股寒意：“我们两个老家伙，精神抗性都不弱。言灵·戒律还在笼罩着校园，能绕过我们的感知，在我们的记忆深处动手脚，而且只针对那一段的力量 。”
“尼伯龙根？或者涉及精神的权柄？”副校长吐出几个词汇，他烦躁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该死！这感觉比直接面对龙王还糟，至少你知道攻击从哪个方向来！”
“恐慌无济于事。”昂热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弗拉梅尔，望着窗外天空和校园建筑。
“我们需要验证，验证这种偏差是否是个例，还是更普遍的现象。如果是后者，那意味着我们认知的根基，我们赖以战斗，复仇，守护的一切历史，都可能存在巨大的疑点。”
他缓缓转过身，眼神如同淬火的钢：“梅涅克是我们的起点，是卡塞尔精神的核心象征。如果连他的陨落都能被篡改，那么，其他关键节点呢？”
副校长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施耐德在一周前曾找到过我，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昂热说出了这个名字，“最开始他对于当年事件发生的推测是小范围的尼伯龙根亦或是言灵导致的小范围精神控制，但现在看来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弗拉梅尔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眼神复杂：“那件事几乎毁了他，如果连他的记忆也......”
“我们需要真相，弗拉梅尔，无论它有多残酷。”昂热走回办公桌前，按下了内部通讯器上一个特定的按钮，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施耐德教授，请立刻到校长室来一趟，紧急事务。”
通讯器里传来一阵电流的嘶嘶声，随后是施耐德那标志性的沙哑声音：“收到，五分钟后到。”
等待的五分钟，副校长没有再碰酒瓶，只是盯着那张泛黄的照片。
昂热则坐回他的高背椅，将那柄折刀平放在红木桌面上，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的刃身。
终于，沉重的橡木门外传来规律而沉闷的敲击声。
“请进。”昂热的声音平稳。
门被推开，执行部部长，冯·施耐德缓步走进校长办公室。
“校长，副校长。”施耐德的声音透过面罩传出，他的目光在昂热和弗拉梅尔异常凝重的脸上短暂停留，敏锐地捕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
昂热没有寒暄，灰蓝色的眼眸直视着施耐德那双死寂的眼睛，开门见山，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