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候问室骤然炸响一声闷雷般的拍桌巨响。尖锐的争吵声撕裂空气,像无数玻璃碴子劈头盖脸砸来。墙角原本蜷缩打盹的灰老鼠惊得浑身炸毛,"嗖"地钻进管道缝隙,只留下几片墙灰簌簌飘落,在地面扬起细小的尘雾。
队长整张脸瞬间涨成猪肝色,脖颈处的赘肉随着剧烈喘息层层堆叠,他一把扯开领口的纽扣,金属卡扣"啪嗒"弹落在地。肥厚的手掌重重抹过油光发亮的额头,将稀疏的头发搅成鸡窝状,浑浊的眼珠瞪得快要凸出眼眶,活脱脱一条被挑衅后怒不可遏的鳄鱼,随时准备张开血盆大口咆哮。
"生意"二字如同一记重锤砸在耳膜上,路人瞳孔骤然收缩,条件反射般伸手抚平警服下摆褶皱,指尖扫过冰凉的金属纽扣。他抓起牛皮笔记本的动作带翻了桌边的钢笔,墨水在地面晕开深色斑点。橡胶鞋底与水泥台阶激烈摩擦,急促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楼道里撞出回音,仿佛胸腔里狂跳的心脏震碎了寂静。
候问室铁门被粗暴推开的瞬间,混合着汗酸、廉价烟草和劣质香水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头顶老旧的白炽灯发出刺耳的电流声,惨白的光晕在墙面上投下扭曲的影子,灯管表面密布的黑色烧痕如同诡异的纹路,将室内人的面孔照得青白扭曲,连空气中悬浮的尘埃都镀上了一层冷硬的金属质感。
屋内靠墙的铁椅上,蜷缩着个头顶斑秃的年轻男子。稀疏的发丝在秃斑边缘倔强地支棱着,宛如荒地上几株垂死的野草。灰衬衫皱得如同隔夜的咸菜,歪斜的领口下,三道暗红抓痕呈爪状蜿蜒至锁骨,像是被利爪撕扯出的新鲜伤口。他的指甲缝里嵌着干涸的血痂,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椅子边缘剥落的漆皮,露出神经质的焦躁。
听见开门声,男子猛然抬头,浑浊的眼球布满蛛网般的血丝,下眼睑泛着青灰的瘀痕。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喉结如同卡着异物般不安地滚动,凹陷的两颊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翕动。他紧绷的脊背弓成诡异的弧度,整个人像张绷紧的弓弦,又像只被踩了尾巴的野猫,惊惶的瞳孔里闪烁着警惕与无助,随时准备炸毛或是落荒而逃。
路人的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男子胸前那滩褐色奶茶渍,又在他手腕处青紫色的淤青上多停留了半秒,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刻意放缓脚步,金属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在坐下的瞬间,还贴心地将椅子往对方那边挪了半寸。笔记本妥帖地摊在膝头,笔尖悬在纸面,仿佛随时准备接住那些即将倾泻而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