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瑾一言不发,撩开帘子,径直上了车。
“回府。”
两个字,清冷,淡漠,不带一丝情绪。
车轮压过青石板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仿佛每一下,都敲在京城这盘诡谲的棋局之上。
车窗外,是依旧繁华的街景,车窗内,却是一片足以将人吞噬的死寂。
……
余府门前,早已不复往日的清净。
马车还未停稳,一阵喧哗吵嚷之声便透着厚重的车帘传了进来。
余瑾掀开车帘一角,只见自家府邸那朱红色的大门前,竟黑压压地围了上百号人。
这些人大多穿着革新司的青灰色吏员服饰,此刻却一个个面带激愤与惶恐,将余府的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管家福伯正带着几个家丁,在人群前焦急地拱手作揖,满头大汗。
“各位大人,各位大人!还请冷静,相爷他……他很快就回来了,大家有什么话,等相爷回来再说,莫要在此喧哗,惊扰了四邻啊!”
“冷静?福伯,你让我们怎么冷静!”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激动地喊道,他双目赤红,指着自己身上的官服,“我们都是听了余瑾的话,才进了革新司!为了推行新政,我们得罪了多少人?如今倒好,他在朝堂上‘认罪’了,革新司说封就封,我们这些人,转眼就成了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前途、功名,全完了!”
他的话如同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
“是啊!我们都是寒门出身,好不容易才有个盼头,现在全完了!”
“我昨天还去查封了一家囤粮的米铺,今天那米铺的掌柜就带人堵我的家门,说要我把‘贪’的钱吐出来!”
“相爷为何要抛弃我们?为何要认罪啊!”
“他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今日就不走了!”
怨怼、不解、愤怒、绝望,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化作巨大的声浪,冲击着这座曾经横贯在满朝文武头上的刀一般的府邸。
这些人,都是余瑾一手提拔的革新派骨干。他们没有背景,没有靠山,唯一的倚仗便是余瑾和他的新政。如今,倚仗轰然倒塌,他们心中的信仰和前途也随之崩碎。
“吱呀——”
马车门开了。
余瑾缓缓走了下来,他额角的伤在夕阳下分外刺眼。
喧闹的人群,在看到他出现的瞬间,诡异地安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复杂难明。
“相爷……”福伯又惊又喜,连忙迎了上来,看到他额头的伤,更是大惊失色,“您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