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内的死寂,只持续了短短三息。
随即,便被一声凄厉的痛哼和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彻底打破。
“周大人!”
“快,快扶住周大人!”
卢颂身后的几名官员如梦初醒,连忙冲了上去,七手八脚地将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的周欢扶起。只见周欢左边脸颊高高肿起,一个清晰的五指印覆盖其上,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他捂着肚子,痛得面容扭曲,冷汗涔涔,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避开了那个依旧负手而立的紫袍身影。
如果说方才他们对余瑾是嘲弄和幸灾乐祸,那么此刻,便只剩下了深深的忌惮与……恐惧。
这是一个敢在太和殿上,当着百官的面,公然殴打朝廷命官的疯子!
“余瑾!”
一声雷霆般的怒喝,终于炸响。
司空卢颂气得须发皆张,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他几步上前,伸出颤抖的手指,直指余瑾,声音里是遏制不住的怒火。
“你……你放肆!简直是目无君上,目无法纪!”
“此乃太和殿!是议国事的庄严之地!你竟敢,你竟敢在此地公然行凶!殴打朝廷命官!你……你眼中还有没有陛下?还有没有我大安的体统!”
他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太师闻泽,此刻也缓缓睁开了那双浑浊的老眼,慢悠悠地开了口,声音不大,却分量十足。
“余相,过了。”
“无论周副使有何言语失当之处,自有御史弹劾,国法处置。你此举,与市井之徒斗殴何异?传将出去,朝廷颜面何存?百官威仪何在?”
一顶顶大帽子,接二连三地扣了下来。
一个是“不成体统”,一个是“有失官威”。
卢颂集团的官员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随声附和。
“没错!太猖狂了!必须严惩!”
“请卢司空,闻太师为我等做主!绝不能容忍此等暴行在朝堂之上发生!”
声浪再次汇聚,这一次,他们占据了绝对的“礼法”高地,试图用舆论将余瑾彻底淹没。
然而,面对这汹涌而来的诘难,余瑾的反应,却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没有反驳,没有辩解,甚至连脸上那份冰冷的平静,都悄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自嘲的、带着几分癫狂的笑意。
“体统?威仪?”
余瑾轻笑一声,他抬起眼,目光扫过义愤填膺的卢颂,又看了看一脸凝重的闻泽,缓缓开口。
“卢司空,闻太师,你们跟我讲这些?”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荒谬感。
“就在刚才,你们不是还说我‘倒行逆施’,‘自食恶果’吗?怎么,这会儿又开始跟我讲规矩了?”
他上前一步,那股迫人的气势,让卢颂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