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好嘞!”
茶摊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瘦老头,他早就注意到这位身穿常服、气度不凡的大人物,只是不敢上前搭话。
此刻听到召唤,他连忙用干净的布巾将桌子又擦了一遍,双手捧着一个粗陶海碗,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大人,您请用。”他陪着笑脸,点头哈腰地说道,“小老儿这茶水,不值什么钱,能招待大人,是小店的福分,这钱……”
“钱是一定要给的。”范仲淹从袖中摸出三枚铜钱,轻轻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他端起那粗陶大碗,吹了吹上面浮着的几片茶叶末子,浑不在意地喝了一大口。
范仲淹看着茶摊老板,眼神平静而温和,话语里却似乎另有深意:“我们革新司做事,最讲究的就是一个‘规矩’。买东西要付钱,天经地义。若是坏了规矩,今天能白喝一碗茶,明天就能白拿一船粮,那不就乱了套了吗?”
茶摊老板似懂非懂,只觉得这位大官说的话虽然温和,却带着一股特别的气势,不怒自威,连忙将那三文钱揣进怀里,连声道:“是是是,大人说的是,是小老儿糊涂了。”
就在这时,沈同、汪文正,以及陵州李家的代表等人,也满面春风地走了过来。
他们远远地看着那连绵不绝运往京城的粮车,脸上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范大人真是好兴致,在这种地方,也能品得下茶去。”汪文正捏着自己的八字胡,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优越感,自来熟地在范仲淹对面的长凳上坐下。
沈同更是毫不客气,他瞥了一眼范仲淹面前那浑浊的茶水,嘴角勾起一抹鄙夷,却没有坐下,而是负手站在一旁,摆出一副功臣的架势。
“范大人,如今这百万石粮食已经抵岸,正源源不断地运往京城。想必用不了多久,京城的粮价便能应声而落。我等也算是不负余大人所托了。”
李家代表也笑着附和:“是啊,为了凑齐这百万石粮食,我们几家可是把压箱底的存货都拿了出来。沿途水路关隘,也是我们亲自出面打点,这才得以如此迅速地抵达通州。余大人见到我等,定会不辞赞赏吧?”
他们一言一语,都在强调自己的功劳,生怕被朝廷占了便宜。
范仲淹不置可否,只是慢悠悠地又喝了一口茶,才抬起眼皮,看着他们。
“几位当家辛苦了。余大人的确在府中备下了酒宴,专程为各位接风洗尘。”
听到“酒宴”二字,沈同几人对视一眼,脸上的笑容更甚。在他们看来,这便是余瑾看重他们的信号。
“哈哈哈,范大人客气了!”沈同大笑道,“为朝廷分忧,本就是我等商贾的本分!待会儿见到了余大人,我们还要好好与他商议一下那香水、新糖的合作事宜。毕竟,兄弟们为了这批粮食,可是把未来的身家都赌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