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在秘鲁海岸抛锚时,海水呈现出诡异的金色。
那不是阳光的反射,而是某种真实存在的金色物质溶解在海中——每一滴海水里都悬浮着无数细小的金屑,随着波浪起伏,像某种活物的鳞片一般闪烁。海岸线后方,安第斯山脉隐藏在浓稠的云雾中,但那些云雾并不随风飘动,而是像凝固的黄金溶液一般粘附在山脊上,在天光下折射出流动的金属光泽。
**这片土地在流血。**
不是比喻——征服者踏上沙滩的瞬间,靴底就陷进了某种湿软的红色黏土中。那不是普通的土壤,而是掺杂着细碎金粉与骨粉的血泥。当他弯腰拾起一把时,黏土在他掌心有规律地搏动着,仿佛某种巨大生物刚刚被剥离的表皮。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哈维尔捻了捻指尖的金屑,声音发涩,“这是……冶炼后的残渣。”
他们同时抬头,看向内陆方向。
远处的山路上,一条人工开凿的沟渠蜿蜒而下。流淌其中的不是水,而是粘稠的、混合着液态金属的暗红液体。每隔一段距离,沟渠边缘就摆放着一尊黑曜石雕刻的人像——全部都是闭眼张嘴的形态,仿佛正在永恒地吞咽着这条金属血河。
更远处,在云雾与山脉接壤的极限视野里,隐约可见一座城市的轮廓——不是石质建筑,而是某种巨大到超出常理的金字塔形结构,表面完全被金箔覆盖。即使隔着这样的距离,它仍然散发出令人无法直视的光芒,仿佛一颗坠入人间的太阳碎片。
“库斯科……”一个会说克丘亚语的葡萄牙水手喃喃道,“印加人叫它‘黄金肚脐’。”
他的话音未落,岸边突然传来异响。
金色的海水正在退去——不是自然退潮,而是被某种力量有意识地“抽离”。裸露的海床上,数百具尸体整齐排列,全都是被黄金灌满口腔和眼窝的印第安人。他们的皮肤下流动着明显的金属脉络,像是黄金代替了血液在血管中循环。最令人不适的是,这些尸体全部保持着跪拜的姿势,整齐地面向内陆金字塔的方向。
征服者伸手触碰其中一具尸体,指尖刚碰到眉心——
——他突然站在一座桥上。
不是木桥或石桥,而是一座由人体脊椎骨拼接而成的弧形结构。脚下每一节骨头都在微弱蠕动,关节处渗出带着金粉的黏液。桥下流淌着沸腾的银白色金属,表面漂浮着无数张人脸——全都在融化与重组的循环中。
桥的另一端站着那个没有脸的赤足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