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药业顶楼会议室的百叶窗半开着,傍晚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在雪慧面前的“内部资料”上投下一道金边。
王记者推了推墨镜,指尖敲了敲那叠纸:“雪总,这些关于‘WATCH’项目的研发数据,您应该比我更清楚真假。”
雪慧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她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三天前研发部才将最新的虫草素提取率数据锁进保密柜,可资料第三页赫然写着“3.2%的有效成分提取率”,而实际数据是4.7%。
她的指甲轻轻掐进掌心,面上却浮起得体的笑:“王老师从哪儿拿到的宝贝?我们研发部的废纸篓可没这么干净。”
翔伟站在她侧后方半步远,西装袖口下的指节微微发白发紧。
他盯着王记者手腕上那串檀木手串——半小时前这人刚进门时,这串珠子还在不停打转,现在却稳稳贴着皮肤,是刻意压着情绪的模样。
王记者喉结动了动,墨镜滑下半寸,露出眼尾紧绷的细纹:“线人……线人说这是你们内部流出的。”
“线人叫什么?哪个部门?”雪慧突然倾身,指尖点在资料上“2023年5月17日实验记录”那行字上,“巧了,5月17日研发部全体在云南昭通基地做野生菌菌种培育,谁在实验室做的虫草素提取?”
会议室里响起纸张摩擦的窸窣声。
李教授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他白大褂口袋里插着三支钢笔,此刻正捏着资料页举到眼前:“雪总说得对。”老教授的四川口音里带着点冷,“虫草素提取需要零下18度恒温环境,5月17日昆明气温32度,基地空调系统检修记录在我这儿压着——当天根本没开低温舱。”
王记者的墨镜“啪”地掉在桌上。
他想去捡,却撞翻了茶杯,深褐色的茶渍在资料边缘晕开,像团狰狞的墨。
雪慧递过纸巾时,瞥见资料装订处有细微的胶水痕迹——不是订书钉,是用小型装订机压的,这种机器市面上常见,但梅氏药业用的是带公司logo的金属钉。
她将资料推回王记者面前:“赵律师马上到,不如等他来了,咱们一起理理这资料的‘法律出身’?”
十分钟后,赵律师夹着黑皮公文包冲进会议室,额角还沾着汗珠。
他翻开资料的动作像在解剖尸体,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反着光:“首先,所有文件都没有骑缝章,不符合公司内部流转规范;其次,实验员签名栏里‘张建国’的字迹,和我上个月见过的专利申报书完全不同——这位张工有严重的腕管综合征,写不出这么挺拔的竖钩。”他合上资料时指节叩了叩桌面,“最有意思的是,这些所谓‘内部资料’的复印件,用的是乐凯牌A4纸。”
“我们公司用的是金东纸业的。”雪慧接得很快,目光像把刀,“王老师,您线人连我们用什么纸都不清楚,可信度得打个问号吧?”
王记者的衬衫后背洇出深色汗渍,他扯了扯领带:“我……我就是做个新闻调查,没别的意思。”
“调查?”翔伟突然开口,声音像浸了冰的铁块,“刚才您说要拍研发部的实验流程,可镜头一直往雪总的办公桌偏——您到底是记者,还是间谍?”
王记者的手机在这时炸响。